汉娜缩在池染的怀里,喃喃道:
“从你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很聪明,你总知道别人在想什么。”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汉娜的样子很奇怪,她一直看着池染,池染也看着她,四目相对,却又悸悸的移开。
“我不知道。”
他的确不知道,事实上这十五年来他一直想知道汉娜在想什么,可不论他怎么观察,怎么猜测,他都得不到任何端倪。
这个女人的神秘和她的刚强完全是一个级别的存在。
几句话的功夫,池染已经走出了飞天道场所在的那条街,路上果然有行人了,他看到远处有一家医馆,又加快了一些脚步,汉娜也看到了那医馆,不知为何,随着池染步步走向那医馆,她变得有些不安。
池染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到了那不远处的医馆上,并未注意到怀中那女人的眼中有了些许晶莹。
“你今年十五岁了吧?”
“恩,是十五了。”
“还记得在凛冬城的那半年么?离开的时候,你赖着不愿意走。”
池染当然记得,汉娜和弗雷尔卓德的玛芙乐公主是旧识,那半年他们两人被奉为上宾,生活安逸得过了头,他当然不愿意离开凛冬城跟着汉娜继续流浪。
“你和艾希总是成天混在一块儿。”
寒冰射手艾希是池染来到瓦洛兰之后遇到的第一个‘英雄联盟英雄’,不管是出于怀念还是出于好奇,他都对那个幼年期的艾希抱有极大的亲昵感,可实际上,他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想法。
医馆已经到了,池染伸手推门,可汉娜的一句话让他停住了:
“你喜欢她么?”
他低头疑惑的看着汉娜,后者眯着眼,满脸笑容:
“如果你喜欢,我就让玛芙乐把她嫁给你。”
(注:雪之祈舞玛芙乐公主为上一代阿瓦罗萨部族的领袖,寒冰射手艾希从她的手中接过‘寒冰公主’的位子,玛芙乐应该是艾希的母亲,至少是同族的长辈。)
“额……”
池染有些尴尬:“汉娜,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个时候我还小,跟艾希就只能算是童年的小朋友,对她没什么想法,况且……她今后是阿瓦罗萨的继承人,弗雷尔卓德的公主,就算我喜……”
“如果你喜欢,就去抢。”
汉娜打断了池染的话,她喃喃的念着:
“如果你喜欢,就去抢……”
她睁开眯着的双眼,伸手推开了医馆的门,这个动作似乎是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沾满鲜血的手垂下,她的声音低如蚊讷,几若不闻:
“下雪了……”
根本就没有雪,可池染从她的眼波里看到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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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满面黑沉的从内室走了出来,池染立刻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他等得太久了,心中的焦急几乎都要无法忍耐。
“医生,她怎么样?”
医生看着面前这个少年,心中的荒唐与愤怒竟是压抑不住,他的语气不善:
“你刚刚说她是你的母亲?”
“对,她是我的母亲。”
“她真的是你的母亲!?”
医生的声调再次拔高了一些,池染皱了皱眉:
“怎么?有问题么?”
医生再一次扫了池染两眼,少年脸上的焦急不像作假,可为何……
他拉开内室的帘子,领着池染入内。
“你自己看吧。”
汉娜在推开医馆的大门后就晕了过去,现在她躺在病**,样子看起来很安详,脸上还有些许难得的笑意,肩头的伤也已经包扎好了,面色很白,但透着点点红润,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但医生的脸色还是那么黑沉,他坐到床边,看了池染一眼,缓缓的掀开她左腹的衣角。
池染感觉有股血冲到了头顶,让他的眼前发黑。
这是什么!?怎么会这样!?
她的肌肤如象牙一般光润洁白,她的小腹如玉板一般细腻平坦,可就是这样美丽的身体上,一道狰狞的伤口纵贯整条左肋,这道伤深可见骨,伤口边缘的肉几乎全部都糜烂了,更外侧的地方结着老痂,一眼看过去棕黑色的一大片,让人头皮发麻!
血顺着肋骨的线条,沿着坚硬的痂壳汩汩而下,那血竟然是紫色的,还泛着荧光!
池染目瞪口呆,他完全想不通,根本就无法理解!这是里托做的!?
不对,里托的确划伤过汉娜的腰腹,可那是在右侧,这个伤是在左侧,况且那些痂壳看起来也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结成的!
医生看着池染震惊的表情,缓缓解释道:
“伤她的武器很锋利,应该是某种锐器,拥有某种魔力的锐器,武器的魔力让她的伤口一直得不到愈合,血一直在流,这个血……”
“等等!”池染出声打断了医生:“你说血一直在流!?”
医生点点头,他的脸上再次露出了不满:
“对,你母亲身上有一个这么重的伤,都十多年了,你这个做儿子的难道不知道么?”
“十,十多年!?”
“对,我初步估算是十五年,她已经流了十五年的血了,只是一直用绷带缠着,所以才看不到,而且……”
医生指了指那些紫色的血液:
“这血有毒,不仅仅是伤口流出来的血有毒,她全身的血都有毒,这毒已经深入骨髓,我怀疑她现在就是吐一口口水,都是带毒的。”
池染的头发都几乎要竖起来,短短的几句话,却让他从脚心凉到了头顶,十多年的伤!?十多年的伤!?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太多的东西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大袋子砰的拍在桌子上,满当当的金符文散落了一桌,他抓着医生的肩膀大声咆哮:
“医生!你一定要救她!一定要!不管多少钱!不管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提供!”
医生看着歇斯底里的池染,脸色不满的表情柔和了一些,他挪开池染的手,叹了一口气,摊开双手,无奈的道:
“没得治,准确说……”
“她还活着,已经是奇迹了。”
池染捂着自己的额头,后退了几步,他有一种窒息感,这个消息太过疯狂太过残忍!他完全无法接受!
今天一早上,整整一早上,发生的所有事情,简直都是老天爷都在跟他开玩笑,不,不是开玩笑,是扯淡!
他看着躺在病**的这个女人,整颗心跃动得让人几乎忍不住想要掏出来把它锁住!
这个女人,就是身负这样的重伤,在瓦洛兰流浪了十多年!?
这个女人,就是身负这样的重伤,和至强剑士打了一早上!?
这个女人,就是身负这样的重伤,抱着年幼的自己在冰刀雪剑的风暴中疾行七百里!?
她,她难道真的是钢筋铁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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