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我故作温婉的笑着,几句话问的他瞠目结舌,他看怪物一般仔细打量着我,直到我面上不耐烦的神色越发明显,他仿佛才终于醒过神儿,纸扇一敲掌心,哈哈大笑起来。
我对眼前这个明显精神有障碍的人无话可说,绕开他向前走去,谁知他再度拦在我面前,眉眼间勉强挤出几分狰狞:“头一次遇上你这么有趣的姑娘,不抢进府里做妾,实在是可惜的紧!”
我眉头终于皱了起来,看他身后并没有跟随的人,不冷不热的笑道:“有时候学无赖开开玩笑并不让人厌烦,可有的人——”我的目光落到他脸上,“偏偏学个无赖也会漏洞百出。”
看着他一时之间哑口无言的样子,我心里微哂,突然身后一个清朗的笑声响起来:“表哥,你就别再闹了。”
说完之后,身后的人走上前来,有些诚恳的拱手道歉:“我表哥玩笑惯了,这位姑娘别见怪。”
有了“表哥”的前车之鉴,我已经没有好奇心再去细看这个“表弟”,只知道亦是衣着不凡的少年公子,无非也是闲极无聊的纨绔子弟,心里对于“民风淳朴”这句话越发觉得好笑,摇了摇头,正要离开,“表哥”勾住“表弟”的肩膀,低声笑道:“我收回昨儿说的话,你们这镇上倒也不是那么无趣。”
看似低声说话,音量却偏偏让我能听清,我心里只觉得厌烦,正在这时侯,远处长生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你们做什么?!”
长生气喘吁吁的跑到我身边,将我护到身后,这个简单的、却充满保护意味的动作让我的心里瞬间温暖起来。
长生看向面前的两个男人,顿时惊呼一声:“李公子?”
“表弟”明显也吃了一惊:“你……是长生?!”
……
回去的路上,长生一番说明我才知道,他口中的李公子,“表兄弟二人组”中的表弟,是镇上李员外家的次子,名叫李墨,因为兄长在京里做官,去年已经举家迁到了京城,这几天正好回乡祭祖。而在长生的长篇大论里,这个李墨实在是个聪敏睿智、风度翩翩的人。聪不聪敏我不敢说,只说这个“风度翩翩”,我实在是不敢苟同。
回到医庐,长生便开始忙活午饭了。南枝和初六原本要帮忙,被他一律谢绝了。瞧他切菜时熟练的刀法、收拾鱼的利落动作,便是连初七也不得不服气。
张启江也终于能歇一口气,坐下来和我品着茶说上几句话。
“张先生整日都这么忙么?”我坐下之后,笑着问道。他点了点头,笑容仍是淡然:“小姐来此还住的惯么?在下一直未过去拜访,失礼之处还望小姐见谅。”
我抿了口茶,只觉味道奇怪,有些苦有些涩,勉强咽下去之后又似乎有些微微的甜,张启江笑道:“这是长生亲自做的药茶,理气化痰、益肠健胃,小姐开始可能有些喝不惯,慢慢也就好了。”
我听他一口一个“小姐”,十分的别扭,于是笑道:“既然镇里的人如今都知道我是先生的侄女,先生再这么叫我,岂不也生分的很了?先生叫我凝儿便是。”
他似乎对我的话并不觉得意外,抚须笑道:“既然这么说,在下也就生受格格一声‘叔叔’了。”
客套话说完了,以后的日子便也轻松了许多,有些事情我和张启江心知肚明,却很有默契的没有提及。芸香和初七习惯了每天去医庐帮忙,长生也总是拉我过去,偶尔给我讲些采药时的趣事,让我帮忙整理一下药草,有时带我出去散心。我的生活似乎渐渐充实起来,算起来每天在医庐的时间竟然比在自己的小院子还长的多。
这天刚从外面和长生买菜回来,进了大门,便听见厅前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姑娘,可愿意跟我回去,做我的三夫人?”
我抬头看过去,前些天拦住我的“表哥”,正以我无比熟悉的姿势拦住厅门口的初七,嬉笑着说出那句话。
我抚额低叹一声,闭上眼睛,在心里默数:一、二……
还没数到三,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我再度睁开眼,只看见“表哥”捂着脸愣在一旁,初七还不解气,还要再动手,已被南枝制止了。初七虽被拉开看些,却仍是满脸怒容,骂道:“哪里来的不知死的东西,敢来这里撒野?!”
有个人从厅里跑出来,见着几人的样子,定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有些无奈的笑道:“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总是这样不顾规矩的闹,到底挨打了吧?”
听声音就是“表弟”李墨。
我勉强忍住笑,和长生一起走过去,初七看见我,忙跑到了我身边,有些委屈的样子,拉住我的手不肯松开。
我看看仍捂着脸一副挫败模样的“表哥”,又看看打了人后仍不胜委屈的初七,终于再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见初七还嘟着嘴,我拧拧她的脸,笑道:“咱们初七姑娘还没消气?要不把他拉出去再打一顿?”
南枝也笑着过来拉住初七:“那位公子不过是说笑的,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在主子这里委屈什么?”
初七见我和南枝都打趣她,终于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任南枝拉着她往后院去了。
“表哥”捂着脸的手已经放了下来,巴掌印子十分明显,长生忍着笑问道:“公子没事罢?”不问还好,长生的话问出口,“表哥”顿时无比幽怨的看我一眼:“又其主必有其仆,这话果然是不错的。”
我被他装模作样的眼神吓了一跳,半晌才笑道:“这话说的没道理,难道我那天打你了不成?再说了,你整日里恶作剧,早该想到会有今天才是。”他瞪我一眼,仍是极不平的样子:“女人合该温柔似水,你们主仆这般凶悍,简直浪费了这好相貌……”
我顿时觉得好笑,还要再说什么,察觉到一旁李墨的目光,扭头看过去,他见我看他,笑道:“我和表哥过来拜访张先生,若给姑娘添了什么麻烦,还望姑娘见谅。”
我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我又不是这儿的主人,你拜访先生,能给我添什么麻烦呢?”
我向来不喜欢跟别人客套,比起他这种虚礼一般的话,倒是那个有些搞笑的“表哥”更合我的心思。这么想着,我迈步朝后院走去,李墨却叫住了我:“在下李墨,不知姑娘芳名是?”
“我家主子的名讳岂是随便告诉人的?”我正有些头疼,正好初七拿了几棵草药走过来,毫不客气的说完,叫过长生,“这几种药快用完了,先生说让你明天再去后山采些回来。”
长生一边答应着一边提起菜篮,和初七一起向后院走去,李墨的表哥见他也吃了瘪,坏笑几声,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李墨脸上有些讪讪的,还要再说些什么,虚掩着的大门便被人一脚踢开了。
医庐的大门被踢得“咣当”一声响,几个人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我的眉头倏然皱了起来,朝厅内看去,张启江却恍若未闻,仍然专注的给人看病,眼都没抬一下。
几个人走近了,李墨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们这是做什么?!”
走在最前面的人看见李墨,原本的趾高气扬收敛了些,讷讷叫道:“姑爷……”
我被这称呼叫的一愣,有些不解的看向“表哥”,他见我看他,从善如流的凑到我身边,手中扇子耍帅似的甩开,低声笑道:“陈家的母老虎要发威了。”
我仍是不解:“什么陈家?”
他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对了,你也不是镇上的人。”说着,他指了指院中和来人正说着什么的李墨,“这镇上有个陈员外,家里的千金就是他未过门儿的媳妇。”
说完,他冲我眨眨眼:“明白了?”我想了想,老实的摇了摇头:“不明白。”
他一怔,问道:“你在这镇上住了多久了?”我皱眉算了算:“大概半个月了。”他顿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声音又压低了几分:“那个陈家小姐,貌美如花,但是性子却是有些吓人的,容不得别人有一分比她强的。你已经住了这么久,这么有趣的人都没听说?”
我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卖豆腐的老伯和长生的话,笑道:“原来是那位陈小姐,我想起来了。”
“啧啧……这回你惨了。”
我闻言一愣,颇好笑的看着他:“关我什么事?比她好看的人多了,难道她一个个都去毁人家的容不成?”
他瞟了我一眼,似笑非笑的摇头叹了一声:“先不说你长的比她好就是犯了她的忌讳,单说那天市集上李墨和你说了几句话,今儿又过府拜访,传到她那里,你以为她能饶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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