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走廊上,还能听见办公室里的女人的说话声与咀嚼声,可现在推门走进来了,迎接他们的反而只有一片死了一般的寂静。
空气中的血腥味很淡,更多的是另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气味,湿哒哒的,又闷又潮,非常难受。
谢愠走着走着,脚边忽然踢到一个圆咕隆咚的东西,吓得他不由自主地将049号的手抓得更紧。安抚一般,049号回握了他一下。
谢愠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自己执意要跟来的,现在又是这么一副胆小的样子。他朝旁边看了一眼,049号的注意力此时并不在谢愠身上,他皱着眉,打量着办公室内的一片黑暗。
过了一会儿,049号下了结论:“我们已经在领域内了。”
似乎是为了回应他的话,寂静的办公室内倏然响起一阵尖锐的笑声,随着笑声,室内大亮,所有的灯被瞬间打开。
谢愠被晃了一下,下意识闭了闭眼,等再睁开时,眼前的景象令他脸色一白。
只见一张深桃木色的办公桌被摆在整个房间的正中,四面环绕着都是高大的展示柜,没有窗户,整间办公室就像一间封闭的监牢。
办公桌上和地板上都堆积了满满的头骨,那几座高度可及天花板的展示柜里,更是整整齐齐摆放着数百个头骨。猛一看去,仿佛有无数双空洞的眼睛自四面八方睥睨俯视着房间正中的人。
由于空间狭小,这个场面更显震撼。
谢愠低头,看见刚刚自己不小心踢开的那个头骨上,覆盖着一层透明的黏液,正缓缓向下流淌。
办公桌后,缓缓站起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影,女人身着白衣,一头乌黑长发,背对着他们,光看身形怎么看怎么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但在她转过身后,谢愠才讶异地发现,眼前的女人,竟然长了一颗暗绿色、布满疙瘩的蛤蟆头!
这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直长了人类身体的癞蛤蟆!
她、亦或是它,鼓着两侧的腮帮,浑浊凸出的黄眼睛紧盯着来客,大嘴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然后,张开嘴,从嘴里吐出了两颗白色的头骨。
那两颗头骨上沾满了从它嘴里流出的透明黏液,与周围那些头骨上的黏液如出一辙。
“好吃,”它说,“真好吃。”
谢愠头皮发麻,这才意识到空气中那股怪异又潮湿的味道,究竟从何而来。
他胃液翻涌,几欲作呕,扭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刚刚他们进来的门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小小的玻璃柜,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放,看大小,应当刚好可以容纳两颗头骨。
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油然而生,谢愠压住喉咙里的恶心感,不着痕迹地又朝身旁的049号更靠近了一些。
因为早已在走廊上被告知过怪谈和领域的情况,他除了恶心与惊异以外,并没有产生更多的恐惧,只是看着眼前的蛤蟆人,等待它公布接下来的游戏内容。
049号更不用说,看着眼前的癞蛤蟆,连眉毛都没动一下,非常淡定。
蛤蟆人盯着他们看了一会,似乎有些不理解这两个新来客为什么和之前的那些客人不一样,既没有尖叫也没有吓得跪地求饶。
它吐出黏糊糊的舌头,声音和此前谢愠在门外听到的一模一样,是道非常温柔的女声:“你们也是来给我当食物的吗?”
049号平淡地看着眼前诡异的蛤蟆人,他心底是真的没什么感触,当NPC这么久,比这恶心千倍的玩意儿他都见过。面对这个恶意满满的问话,他淡淡道:“游戏是什么?不要磨蹭了,抓紧开始吧。”
蛤蟆人见自己确实是吓不到这两个人了,只好不甘心地挠了挠脸上那些麻麻赖赖的脓包:“游戏?咕……好吧……”
【领域游戏(怪谈):抓鬼牌】
【难度:一星】
【参与人(?)数:3】
【游戏规则】
【一、玩家坐定后,由游戏世界所有者(泰迪熊)进行逆时针发牌。】
【二、发牌完毕后,玩家开始正式丢牌。每局每回合,玩家都可以抽取右方玩家的手牌一张。】
【三、凑成对子的手牌可以丢弃,先丢弃完手牌的玩家取得最后胜利,无论其他玩家是否还持有手牌,游戏都将宣告结束。】
【四、游戏结束时,手牌被判定留有鬼牌的玩家死亡。】
【领域游戏——开始!】
地面一阵震动,房间正中的办公桌后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三角形的小桌。
桌边放了三把靠椅,谢愠与049号对视一眼,得到对方的肯定后,走上前,在桌边坐了下来。
坐定的时候,他听见049号在自己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不要多想,抽牌的速度越快越好。”
谢愠怔了怔,旋即微微点了下头。
果然很听话。
049号笑了一下,在谢愠的左侧坐下。
蛤蟆人此时也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坐在了谢愠右边的位置上。
按照这个座位,谢愠会抽取蛤蟆人的手牌,049号抽取谢愠的手牌,蛤蟆人抽取049号的手牌。
所有玩家坐定,眼前的桌面上凭空出现了一只巴掌大的泰迪熊玩偶,它肚子破了个大洞,里面装满了被染红的棉花。它怀里抱着一副扑克牌,不紧不慢地将牌一张一张分发给三名玩家。
发牌结束后,谢愠拿起自己的牌组看了一眼,见到没有鬼牌,心里多少放松了一些。又不免偷偷去看049号的脸,自己是没有抽到,万一049号不幸运地抽到了呢?
兜帽下,男人的唇轻抿着,不带一丝上挑或下垂的弧度,手里理牌的动作熟练利落,根本无法从其中看出任何端倪。
他只好按捺住心中的不安,继续专心于眼前的游戏。
丢掉手牌中所有的对子,开始正式抽牌。
由于蛤蟆人的身体是正常的人类形态,所以从它手里抽取的扑克牌并没有预想中黏糊糊的**。谢愠低头看了一下,红心A,和他手里另一场方块A凑成了对子,手里的牌数减少两张。
轮到049号抽牌,他伸出手指,从谢愠手里拿走了一张黑桃Q,同样顺利凑成了对子。
整个游戏过程平淡无波,没有任何曲折,只是单纯的抽牌、出牌、再抽牌、再出牌。
在这个枯燥的过程里,一个奇怪的疑问出现在谢愠的脑海。
按理说,这个抽鬼牌的游戏非常简单,只要运气够好,就算小学生都能取得胜利。
同样的,如果运气太差,很容易便会被一张鬼牌给害死。
可刚刚在办公室里的那一幕,再明显不过地告诉谢愠,这个蛤蟆人已经和非常多的玩家玩过了“抽鬼牌”游戏,并且无一例外地成为了最后的存活者。
这有可能吗?
谢愠想着,有些古怪地侧头瞟了蛤蟆人一眼,不想蛤蟆人竟然正好也在看他,视线相对,蛤蟆人那双昏黄的凸眼里流出一道恶毒的光。
谢愠背后一凉,总算想起为什么自己从刚刚开始起就感觉到一阵诡异的不协调感了。
刚刚叙述规则的时候,他并没有听见那句“绝对公平、绝对真实、绝对守信”游戏守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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