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澍荣瞪大双眼,惊愕地看着习隽野,小手拉着他,慌张地说:“爸爸打哥哥了吗……”
习隽野俊眉紧蹙,嘴唇抿成一条线,神色沉冷。
夏以酲又说了几句什么,声音很轻,他们不太听得清楚,紧接着是大力地关门声,客厅彻底安静下来。
夏澍荣的眼睛里涌上泪水,害怕地问:“哥哥挨打了吗?他走了吗?呜呜……”
习隽野赶紧安慰他:“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呜呜……哥哥不会回来了……”夏澍荣不敢哭得太大声,小声地抽泣着,眼泪像断线珠子一样往下掉,小脸顿时水汪汪的,“怎么办?哥哥会不会不要我了?”
习隽野向来不会哄人的,之前夏以酲哭就让他一个头两个大,这会儿夏澍荣哭让他更加束手无策。
再怎么样夏以酲是个成年人了,知道如何调整情绪,哭一会儿自己就止住了。但夏澍荣是小孩儿,情绪一来便收不住,越哭越厉害,抽泣着,一句话都说不清。
习隽野头疼,抽纸给夏澍荣擦眼泪,“别哭了小荣,你哥哥这么喜欢你,不会不要你的,放心好了。那是他和你们爸妈的矛盾。你看他搬出去了都特意回来给你过生日,就足以说明他是为你回来的,对不对?”
夏澍荣红着眼问:“真的吗?可是这一走……哥哥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了。”
“没事,可以打电话。”习隽野说,“你不是有电话手表吗?我们现在先好好学习,等下课后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就好了。”
夏澍荣的情绪稳定下来,虽然还在抽噎,但是没掉眼泪了。
他听了习隽野的话后用力地点头,两三口吃完蛋糕,开始投入学习中。
习隽野嘴上这么安慰夏澍荣,可心里也想着这个耳光。
不用怀疑,夏以酲绝对哭了。
平时他说几句重话都要红眼睛的人,这么响亮的一巴掌怎么可能不掉眼泪。
夏父太过偏激了,他没想到真的会动手打人,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儿子……
习隽野脑子里浮现出那晚夏以酲坐在**委屈又难过的样子,心中莫名烦躁,频频地看时间。
中途夏澍荣发现了,问他:“习哥哥,你怎么一直看手机呢?”
习隽野否认,“有吗?没有吧,好好写作业,你这道题错了。”
夏澍荣:“哦。”
不知是不是习隽野的错觉,今天上课的时间格外长,同样的两个小时,迟迟不到时间。
待闹铃响起,习隽野正好检查完了夏澍荣的最后一张试卷,又用了十分钟的时间把难度较大的错题给他讲了一遍,守着他把所有错题改完。
习隽野离开时经过客厅,只有保姆阿姨坐在沙发上削水果,那道耳光的声音犹在耳畔,他没有多待,快步离开。
坐地铁回家的路上,习隽野接到了夏澍荣的电话,小孩儿委屈巴巴地告诉他哥哥没有接电话,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夏澍荣只有八岁而已,没有家人能为他开解,只能求助于刚认识不久、又对他很好的习隽野。
“习哥哥,怎么办?”夏澍荣很难过,应该是在被窝里打电话,声音又闷又低,“哥哥的手机关机,是不是以后都不理我了?”
习隽野:“不是的小荣,你别担心,可能今晚他确实有点烦,等明天再试试?”
有一刻他真的想告诉夏澍荣自己和夏以酲是舍友的关系,想让夏澍荣放心,他们住在同一屋檐下,他会替他照顾好夏以酲。
话到嘴边,习隽野又忍住了。
他之前还骂夏以酲娘娘腔、恶心,又吵了这么多次,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照顾?
况且夏以酲装作不熟的样子,虽然习隽野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不要轻易打破这个平衡比较好。
习隽野安慰了夏澍荣几句,让他早点睡,明早起来可能情况就会变好。
夏澍荣闷闷不乐地挂了电话。
习隽野想到这两兄弟的眼泪,无声地叹了口气,心情莫名有些烦乱。
等他到小区时快十一点了, 平时灯火通明的保安室里只有微弱的烛光,整个小区黑漆漆一片,窗户上没有灯光透出来。
“蒋大爷,是停电吗? ”习隽野问,“什么事时候能够来啊?这大热天得多热啊。”
蒋大爷桌上放着插电池的小风扇,手里拿着扇子扇风,“电路维修,老城区都停电,据说是凌晨三点来,忍忍吧,睡一觉就过去了。”
“……”
这是能忍的吗?
大热天的没有空调,就连风扇都没有,能睡着?
习隽野没辙,认命地走进小区。
比起来电问题,他更在意另一件事———夏以酲有没有回来。
习隽野往单元楼走,远远地看到楼梯上坐着一个人,光线不好,看不清具体模样,走近后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了衣服上花里胡哨的图案,以及夏以酲早上出门前刻意挑选过的小白鞋。
张牙舞爪像个小狐狸的人此时坐在台阶上,双手抱着膝盖,把脸埋在臂弯里,早上还光鲜亮丽,这会儿油光水滑的毛发变得脏兮兮,大尾巴和耳朵耷拉着,成了无家可归小可怜。
习隽野瞧着他这样子,走在他面前停下,“怎么在这?”
夏以酲没动,也没出声。
习隽野以为他睡着了,抬手推了推肩膀,“夏以酲?”
“别碰我。”夏以酲开口,嗓子嘶哑, 明显是哭过的,“不是嫌我脏? ”
习隽野动作一顿,手指微微蜷了蜷, 僵硬的收回手。
夏以酲的语气很重,带着浓重的鼻音,处于戒备又炸毛的状态,习隽野找回了熟悉感,在夏家那种客气、疏离的相处真不适合他们。
习隽野解释:“没有嫌你脏。”
“没有?你说没有就没有了?!”夏以酲抬起头,眸子里是兜不住的水光,眼睛通红, “虚伪!你和他们一样!嫌弃我脏,觉得同性恋就是脏的!我到底做什么了让你们这样?我一没乱搞、二没约炮,想好好谈个恋爱还被戴绿帽,凭什么总说我脏啊!”
他越说越委屈,又开始掉眼泪,小爪子抹着脸, 金豆豆越掉越多。
习隽野注意到他嘴角的血迹,“你的脸……”
“谁让你看的!”夏以酲忘了这茬儿,已经提醒赶紧用手捂着,“丑死了!不许看!”
“……”习隽野无语,这乌漆嘛黑的,又看不清脸。
“为什么坐在这?”他问。
“没电!热!”夏以酲的眼睫挂着泪,凶恶恶地说。
习隽野见他目光闪躲的样子,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你在这等我啊?”
夏以酲炸毛:“你神经病啊?我等你干什么!”
习隽野莫名:“那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我……”夏以酲答不上来,又说不出所以然。
习隽野没有纠结这个, 往单元楼里走,“你要上去吗?我要上去洗澡,太热了。”
“走啊,”夏以酲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站起来跟在习隽野后面,小声嘟囔,“谁愿意在这一样。”
习隽野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夏以酲跟在习隽野身后,色厉内荏地说。
“……”习隽野想到他今晚经历的事,没打算跟他计较,转而说,“小荣给你打电话,说你手机关机。”
“那是没电了,支付不能用……电话没法打,”夏以酲吸了吸鼻子,说话瓮声瓮气的,“不然我早就去住酒店了,谁愿意在这受罪。”
老小区没有电梯,他们一层层地爬楼梯,习隽野体能好,爬五楼气都不带喘一下的,步伐很快。
夏以酲就不行了,细胳膊细腿儿,怕被落下,紧紧地跟在习隽野身后,呼吸有些急。
“之前为什么装不认识?”习隽野问出一晚上都好奇的事。
“谁……呼……谁要和你认识啊!你这么坏,就知道说我。”夏以酲喘气,渐渐跟不上,眼看着习隽野要消失在拐角处,黑暗将他包裹着,顿时急起来,“你……你慢点啊!等……等等我……”
习隽野步伐停住,往下看了看,“干什么?”
“等我啊……”夏以酲扶着栏杆艰难地追上来,本来夏天就热,这会儿更是满头大汗,惶恐又害怕地说,“别……留我一个人。”
习隽野不太懂,前一秒还说不想和认识,这会儿又让别留他一个人。
gay说话都这么矛盾吗?
“爬楼梯还需要作伴吗?”习隽野问,“马上就到了。”
说着他又要走。
“不行!”夏以酲一把将人拉住,结实有力的臂膀传来炽热的温度,“你不能走!必须跟我一起!”
“……”习隽野无奈,“为什么啊?”
他这浑身是汗, 楼梯间又不通风,身处蒸笼一样快要热死了,只想赶紧回去冲个澡,再和夏以酲说说今晚的事。
可这人一直拉着他干什么?
就这么点儿距离害怕走丢?
夏以酲垂着头,气息急促, 欲言又止,半天没个反应。
习隽野要被热死了,汗水顺着身体往下淌,单薄的T恤被浸透,耐心耗尽,开始烦躁起来,将夏以酲的手甩开,“我要先回去洗澡,给你留门。”
“不……不行!”夏以酲又去拉他的衣服,“不可以……我要跟你一起走……你不能留我一个人。”
“大小姐,你究竟要干什么?!”习隽野仅有的好脾气磨没了,“在这杵着热不热啊!有话直说行吗?就看不惯你这扭扭捏捏的样子!”
夏以酲抛开羞耻,愤怒地吼道:“我怕黑!怕黑行了吧?!不然我他妈为什么跟个傻逼一样在楼下等你?!我不敢上楼!满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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