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去哪儿了?”
“他去做他认为该做的事情了。”
夫与妻的对话寒意弥漫,没有丁点儿温度。
丈夫?
不,不是,他只是我儿子的父亲。
一直以来,凯西畏惧这个男人,他不敢与之四目相接,因为那双眼睛总是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你‘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但比起畏惧,凯茜更担忧自己的儿子。
“他会遇到危险么?”
“很危险。”
回答依旧简洁而冷漠。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为什么不……不帮助他!?”
愤怒的凯茜抓住了藏的领口,她仰望男人的双眼,却发现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那是他的选择,我不会干涉。”
凯茜无力的松开了手,对,这个男人就是这样的人啊。
他什么都不在乎。
不,他其实……是在乎的。
凯茜知道他在乎什么。
她蹒跚后退,黯然的低下了头。
“你也会去的,对吧?”
那男人对她投以平静的目光,他站在山道的入口处,不进,也不退,如果他不会干涉儿子,那么为何不转身离去呢?如果他想做些什么,为何又无动于衷呢?
凯茜看着那双眼睛,然后她明白了——其实一直都明白。
她转身向着已经平静的村子走去,一开始是走,后来便成了疾行,最后她跑了起来。
他,当然会去的,因为他知道慎去做什么了……在谁的身边。
但在我面前,不,是在任何旁人面前。
他不会那么做。
这是一个男人心底的……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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镰与刀的第七次碰撞。
慎的身上出现了第七道伤口。
和池染不一样,瑟兰琳卡不需要对他留手,所以他面对的是一个真正的暗影之拳。
若不是腹部的伤口限制了瑟兰琳卡的行动,慎不可能撑到现在。
血顺着长刀滑下,那是他自己的血。
费舍村里的恶战他完好无损,因为所有人都在刻意保护他。
但现在这场战斗是他自己的战斗,没有人会帮助他,他也不奢求谁的帮助。
护住身后的女孩儿,犹如哥哥护着妹妹,天经地义。
果决的劈出每一刀。
修行至今是为了什么?
是职责所在,亦是内心的渴求。
瑟兰琳卡遁入霞阵,然后挥镰而出。
她的每一次进攻都更加凶险。
对慎是如此,对她也是如此。
冰凉的月汐之力已经有了暴动的征兆,当空的新月开始微微倾斜。
三分钟,如果三分钟内还无法结果他,瑟兰琳卡就会不战自溃。
可《空我经》浑厚的力量一时间难以突破。
收拾一个小朋友,只是时间问题,可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那么……
第九镰,斩破长刀的格挡,却没有再进一步。
因为瑟兰琳卡知道此刻自己的身体情况想要瞬杀他是不可能的,所以她退步了。
转身,嘴角轻挑。
那镰斩向了身后地上的女人。
战斗中没有卑鄙可言。
攻敌必救是正确的抉择。
格开忍镰的慎骇然看着那锋锐的镰刃,脚心蓄力的一瞬间又松开了。
他没有选择窜出去,因为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一定要救,那只会搭上自己。
他反身挡在住了阿卡丽的视野——所能做的也就仅此而已了。
这是明智之选。
然而瑟兰琳卡并未如愿。
白光点亮的那一刻,长刀自缇娜卡的身上斩了出来。
一刀,劈退镰锋。
真正的暮光之眼降临战场。
深沉刻板的男人半蹲在地上,他怀抱面色惨白的暗影之拳,而后者毫无知觉。
抚了抚她的脸,逝去她脸上的血迹。
然后放下。
“大师兄!”
瑟兰琳卡看着缓缓起身的男人,声音中充满了某种不合时宜的震惊。
“伊迪丝。”
藏平静的说出了‘瑟兰琳卡’的真名。
“你还记得我!”
“我记得你们每一个人。”
身披暮光的男人笑了笑——但氤氲的白光中,无人得见。
他当然记得。
许多年以前,经楼里的每一个孩子都会从他的兜里摸糖。
“想不到你还活着。”
他看着那个手握忍镰怨火燃烧的女人,摇了摇头:
“更想不到你成为了‘瑟兰琳卡’。”
“当然!”
伊迪丝握镰的手在颤抖,她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这个‘大师兄’斩于镰下,可此时的身体又做不到:
“这都是,拜你所赐!”
当然是拜他所赐,藏非常清楚这个错误有多严重。
十五年前,他还扮演着慎今天所扮演的角色,还未成为暮光之眼的懵懂少年在月色中打开了经楼的大门,调离了山门的守卫,放那些思念孩子的父母走进了一个生人进死人出的地方。
持镰女人的内心在沸腾。
她无数次梦见这张脸,无数次咬牙切齿的梦见。
这就是暮光之眼么?
在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他们现身收拾残局——居高临下的逆转一切。
是的,终于逆转了。
池染和缇娜卡并未改变的结局被改变了。
慎的降临倾斜了胜负的天平,而藏的降临压倒了它。
已是强弩之末的伊迪丝面对不了一个暮光之眼,尽管这是史上最弱的暮光之眼。
她无力的站在火烧原暗红的土地上,鲜血浸透了衣服,即便那衣服本就是红色的。
结束了么?
结束了。
藏收刀入鞘,他矮身抱起了地上的缇娜卡。
“你走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甚至没有看伊迪丝一眼。
“父亲!不能!……”
已经准备就绪的慎猛然出声,可一句话说了一半,却又被伊迪丝愤怒的吼声打断。
“你要放我走!?你还要放我走!!!”
‘放我走’未必是条生路,就和十五年前一样。
藏当然听出了伊迪丝话里的另一种意思,但他不在意。
“距离午夜逝去还有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你只有两分钟逃离我的视野,否则根本就不用我出手,你自己就会死在这里,对吧?离心术制造的假印只能坚持午夜的两个时辰。”
“你知道?”
伊迪丝讶然的看着藏。
“我当然知道。”
女人仿佛是经历了长久的挣扎——虽然看起来只有一瞬间。
“为什么!?”
这是个可笑的疑问,但伊迪丝仍旧是忍不住问出口。
她心中的问题太多了,以至于出口只有这么简单的三个字‘为什么’——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问什么。
但藏明白。
“因为暮光之眼裁定所有正义,因为暮光之眼背负所有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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