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关城外,一处田野间。
炎热的烈日炙烤着大地,荒废的田野里处处都是草垛。
几个孩子在草垛山蹦来跳去,手里挥着长长树枝。
他们并非在玩闹,而是在练剑。
指导着他们练剑的是一个白衣女子。
烈日下,那白衣女子的脸颊被晒得有些泛红,弯起长袖的手臂也渐渐晒成了小麦色。
然而,她并不在乎这些。
与她而言,再美丽的外表都是陪衬。
那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所在乎的,是身边的人。
她所依仗的,是自学来的剑法武功。
她手里握着的是一柄短剑,只有寻常剑刃的一半长短。
她的剑法也很平庸,因为她本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而并非什么武学奇才!
三年前,她离开家,独自远行。
途径一座村落,遇见匪徒袭击村子,屠杀村民。
她虽出手相助,却因武功不济,在斩杀了数名匪徒之后,自己也身受重伤,晕倒了过去。
最后还是被村民藏在地窖,这才免遭一死。
当她再次醒来时,整个村子都被屠戮,只剩下地窖中的五个孩子。
那五个孩子当时最大的才九岁,最小的才一岁,甚至连路都还不能独自行走。
可就是在这些孩子的照料下,她的伤渐渐痊愈了。
后来,她成了这些孩子的老大,带着他们走南闯北,艰苦存活下去。
“半个时辰到了,都休息一下吧。”
“喔!好耶!”
对待这些孩子,白衣女子并没有多么苛刻。
她从包袱里取出烧饼和水,一一分给那些孩子。
这是从平安客栈的厨房里搜出来的烧饼,除了这些烧饼之外,她还从柜台偷出了十多两银子。
这些,足够他们不愁吃喝大半年了。
白衣女子与五个男孩并排在草垛山坐下,炙热的阳光令他们的额头上渗出了少许汗珠。
但习惯了这种严寒酷暑下的生活的几人却并不觉得这是一种苦难,相对于寒冷至极的冬天,他们更加喜欢炎热的夏天。
毕竟夏天哪怕再热,他们也能够找到避暑的树荫。
可在寒冷的冬天,他们却根本没有抗寒的棉袄。
记得第一年的冬天,五个男孩中最小的小豆丁,就差点没能撑过那个寒冬。
“老大,我们接下来去哪?”大口咬着烧饼的小豆丁口齿不清的问道,吃的满嘴都是烧饼屑。
“暂时还是先不进城吧,找个寺庙住段日子。”白衣女子想起平安客栈内外的那些尸体,心中总是感到隐隐不安。
“老大,你今年多少岁了?”挨着白衣女子左侧坐下的男孩忽然问道。
“你问这个干吗?”白衣女子解开一个水袋,仰头喝了一口水。
“我只是觉得老大你这个年纪,差不多应该要嫁人呢。”那男孩咬了一口烧饼,自顾自说道。
“噗——”白衣女子刚刚喝入口中的水直喷了出来,然后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那男孩,“虎子,你在瞎说什么?!”
“老大你别这样看着我,我都已经十岁了,早就到了什么都懂的年纪了。”虎子继续啃着烧饼,一副淡然的表情,“别说是我了,老五,老六经常在暗地里给你物色对象呢。”
“啊?!”白衣女子瞪圆了眼睛,看向另外两个男孩。
那两个男孩一个才六岁,一个才四岁。
“嘻嘻,老大,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在青石寺遇见的那个大哥哥吗?我和老六一致认为,他很适合做你的对象。”
白衣女子攥紧了拳头,保持力度的在那两个小毛孩的头顶上各敲了一下。
“什么大哥哥,那是一个和尚!”白衣女子强压着心中的怒意,冲两个在场年纪最小的男孩言辞警告道,“记住,今后谁也不许再给我提那个家伙!”
“呜呜,我又没说话。”年纪最小的老六一手捂着头,一手抱着烧饼往嘴里塞,边吃边哭,委屈至极。
年纪最大的男孩已经将手中的烧饼吃完,他从草垛山站起身来,面对白衣女子,伸手拍了拍胸膛,一脸信誓旦旦的认真模样,“老大你不用担心,如果你以后真的嫁不出去,那我来娶你。”
白衣女子先是微微一愣,心中有稍许感动,然后就伸出手,一把揪出那男孩的耳朵,高高提起,“什么叫我以后嫁不出去?我很丑吗?”
“老大我错了。”男孩立马认错。
“哼!”白衣女子这才松开手。
“确实没多好看呀,而且还凶······”那男孩抬手揉着耳朵,低声嘀咕着。
他是真的担心自己这位老大会嫁不出去,毕竟有什么人会愿意娶一个长得一般,脾气又差,身边还带着五个拖油瓶的女人呢?
忽然,他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好主意。
“老大,你别担心,我现在开始认真练武功,等以后我大龙名扬天下,成为绝世高手,老大你看上哪个男人,我就去帮你将他绑过来,让他跟你成亲!”年纪最大的男孩一脸得意的笑道。
他认为,这简直就是一个绝世好主意!
“行呀,那我就等着你成为绝世高手的那一天。”白衣女子伸手揉了揉那男孩的脑袋,眼中满是宠溺的神情。
看上哪个男人,就把他绑过来成亲?
白衣女子忽然有些惘然,她眼前忽然没来由的冒出了一张冷峻的面容。
是那个少年······
为什么我会突然想到他?
白衣女子莫名心跳加速。
名叫大龙的男孩今年已经十二岁了,似乎已经到了叛逆期,但幸好,他心里想着的总归还是他这位老大。
或许在这些男孩子的心中,老大早已不仅仅只是老大,甚至已然成了他们在这世上最后的,乃至唯一的,亲人。
烈日下,草垛上。
男孩们又开始拿起树枝练剑,白衣女子继续在他们身边指导。
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极为遥远的梦想——成为名扬天下的绝世高手。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一位真正的绝世高手。
那个身影从远处走来,并未走向田野的中心,而是沿着田埂的边缘,朝着前往山海关城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个紫色的身影,手里握着一把普通的长刀。
“这么热的天,那个人还戴着帽子,他真的不热吗?”大龙远远望着那道紫色的身影。
不经意间,他发现自己的老大也正在望着那道紫色的身影。
而且,老大的眼睛里,好似有着与自己不一样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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