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油罐车司机招供之前, 关雎刚吃完午饭,就又迎来了一位让他有些意外但又不是很意外的访客——
何遇。
因为关雎知道,自从何遇被他敲破构骗来的「龟壳」之后,他就一直在到处想办法抵抗反噬, 但收效甚微。
所以, 不想就此绝命的何遇现在在满世界找他那个大师号。
不仅在「黑袍案」上施压逼贺洲找大师号出来, 在他出车祸之前,高阳还悄悄给他打过电话,说是有人找到他们父子俩要大师的电话号码, 问他给不给, 说是怀疑是何遇那边的人。
关雎也猜到了,让他随便给, 反正那电话又打不通。
因为他之前没打算搭理何遇,先让他享受一下孽报的滋味。
等何遇实在找不到大师号, 那他就会找上门来。因为当初在那墓下溶洞里,何遇可是亲眼瞧见他和贺洲跟大师是相熟的。
但贺洲他肯定不会找,因为贺洲现在在调查他、一心想找他的把柄, 何遇自然不会送上门去递把柄。
尤其是,贺洲也不可能会帮他。
所以何遇今天能找上门来, 在关雎的预料之中、也在他的谋划之中。
不过让关雎有些意外的是, 眼前的何遇已经不是那个光鲜亮丽、俊美年轻的大明星,而是一个满脸满手都是皱纹和不知是老人斑还是尸斑的干瘪枯瘦小老头。
而且整个人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腐朽,就连魂魄都散发着常人看不到的黑色死气——那是他的魂魄在渐渐地消散。
反噬居然这么大吗?关雎看得直在心里啧啧啧:这是造了多少孽啊,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反噬成这样?这也太猛了吧?!
关雎原本还以为, 何遇怎么说也有千年的修为, 就算反噬应该也能抵抗个三五年呢!没想到这三五个月都不到, 好像就要芭比Q了?
不过, 按照他现在的人设可没法一眼就看出来他就是何遇,所以在管家的帮助下正在漱口的关雎看到颤巍巍走进来的小老头故作惊讶地吓一跳,“你是?!”
何遇大概是高高在上惯了,被逼到这种境地,就再也维持不了他以往面对大众时的谦逊礼貌,也心急着能找到大师,所以毫不废话,直接颐指气使地对管家一指,“你,先出去!”
这突然不请自入进来的人居然一进来,就这么不客气地直接给他下命令,一直被关家上上下下像对待自家长辈一样礼待的管家都愣了一下。
随即无语地笑了笑,抽了两张纸巾给关雎擦嘴,好脾气地道,“哎我说你这人……哪来的?还有没有一点礼貌?突然跑到别人这里来、理由都不说地赶人家出去?我说你没事吧?!”
关雎也被何遇那理所当然的态度给气笑了,吐掉漱口水,接过管家递给他的纸巾擦了擦嘴道,“我说这位……大爷,您是不是走错地儿了?这是市一医院,不是精神病院。要耍威风呢,能不能去您自个儿的地盘耍?”
本来心情就焦躁怒恨的何遇顿时脸色一沉,很是不善地就要发火,“你——”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身边一个助理模样的男人赶紧打圆场道,“我家主人最近心情不太好,他其实是有话想跟关少私底下说……”
“你家主人?!”关雎没待他说完话就没忍住嘲讽又好笑地嗤笑了一声,“你们这是什么封建余孽吗?还主人?!封建奴隶社会不早就过去了吗?你身上的奴性怎么还这么重?贱不贱啊?!”
这话把对方说的神色一僵,随即扯起僵硬的讪笑,“那个、不是,是我家老先生……”
谁知这称谓却被何遇狠狠剜了一眼,他似乎对「老」字很敏感也很反感,助理机灵地马上换了,“是我家先生有事儿想跟关少私底下说说,不知关少能不能行个方便?”
“不能!”关雎想都没想地回答,“我又不是你家主人的阿猫阿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想跟我说话我就得配合不成?他算老几啊?我没空。”
助理:“……”
何遇那老树皮一般的脸色顿时难看地一阴,“关雎!你别装蒜!你明明知道我是谁!”
“什么装蒜不装蒜的?”关雎一脸奇怪地反问,“你谁啊你?世界首富呢?还是国家总统?我为什么要知道你是谁?不知道犯法吗?”
何遇顿时气得鼻子都歪了,他严重怀疑关雎这是故意在逼他用这副鬼样子承认他就是何遇。
可「何遇」一词代表着他光鲜亮丽、风光得意的高光时刻,他是不可能用现在这个样子把「我是何遇」给说出口的。
所以,他有些恼羞成怒地直接跟助理指着管家发号施令,“把人带出去!”
“我看谁敢!”关雎脸色一沉,当即就被刚要抬步上前的助理给震慑在原地,冷哼道,“这位大爷今天是没吃药还是咋滴?无缘无故的,怎么突然跑到我这里来发疯?!”
说着神色不悦地朝那助理道,“这位狗奴才,能把你家发疯的主人牵回去拴好吗?不然我报警了!”
那助理被那句「狗奴才」给喊得脸色僵硬地很难看。
而被关雎直接骂是狗的何遇更是气得要爆炸了,“关雎!!”
把他的嚣张狂妄的气焰杀得差不多了,关雎这才慢悠悠地道,“我是关雎没错,可大爷你谁啊?找我有事儿?能不能好好说人话?别一来就耍横耍威风就行吗?我这里不是封建社会,也不是精神病院,别一副老子是皇帝的架势行吗?这里没人惯着你!麻烦你拎清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再说话。”
本来就颤颤巍巍的何遇被他这么一激,更是气得整个人哆嗦得都像犯了羊癫疯一样,努力压了又压自己的怒火,深深吸了口气。
他发现了,不能跟关雎耍嘴皮子,不然能气死自己。
所以何遇也不再跟关雎寒暄客套兜圈子,而是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我问你,上次跟你一起的那个道士现在在哪里?怎么才能找得到他?”
“上次?”关雎疑惑反问,“上次是哪次?是我在沈家的时候,来找我茬的姜大师?还是在尤清埋骨之地,想抢佛珠的黄鼠狼?”
在何遇火气压不住又逐渐怒起时,还补充了一句,“哦对了,刚刚还有一大堆跑进来对我撒符纸的道士,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个?”
“关雎!”何遇压抑着怒火、警告地低喝一声,“不要胡搅蛮缠!你知道我说是谁!”
“我胡搅蛮缠?!”关雎不可思议地指指自己道,“我缠你吗?!明明是你跑来打扰我好吗?!看你年龄一大把的份上才好心回答你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我还有错了是吧?神经病吧你?!不想听就出去!”
说着就不高兴地赶客道,“管家,送客送客!真是浪费我睡午觉的时间!”
“关雎!”何遇怀疑自己都气得头顶冒烟了,见管家还真的无知无畏地来驱赶他们、说再不走就报警,对着装傻的关雎只能无奈地妥协解释道,“上次在长白山古墓底下溶洞里的那个道士,有络腮胡子的那个!”
“上次在长白山的墓下溶洞里?”关雎好像回忆了一下,随即觉得奇怪,“哎不对呀!当初在溶洞里遇见那道士的时候,就我跟贺警官还有一个黑袍、以及一个很像何遇的人。”
“而据我所知,黑袍死了,很像何遇的那个人还被关在牢里,所以你谁啊?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遇到了那么一个道士?”
好不容易偷天换日才脱罪的何遇当然不敢承认他就是当时的何遇,他就知道关雎问来问去就是不怀好意地想逼他承认他就是何遇!想逮住他跟那些活死尸有关的证据!
何遇自然不能接这个茬,气得都咆哮怒吼了,“你管我怎么知道的?!你赶快告诉我那个道士在哪!上哪能找到他!”
玛德!他都快要被关雎给气死了,他总能东扯西扯地把重点给扯走,把人给扯到雷上踩,太他玛德阴险了!
相对于快要暴走的何遇,关雎倒是气定神闲地慢悠悠反问,“我为什么告诉你?你谁啊?我都不认识你是谁,怎么可能把我相熟人的情况,告诉一个莫名其妙闯进我病房里来、还对我气势汹汹颐指气使的神经病?!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干不出那种事好吗?”
“你——”大概是千百年以来,何遇习惯了所有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卑躬屈膝,所以一再被关雎这般戏耍,本来就因自身反噬情况而焦躁得快崩溃的何遇就再也忍不住了,抬手就是一团黑气朝关雎神色狰狞地打过去,“你找死!”
“主人不要——”助理惊得跳起来冲过去想要阻挡,因为他们在这里的时候,若是关少出了事,本来就被警方盯着调查的何遇就要有大麻烦了!
他们本来就麻烦一堆堆地缠身,已经很焦头烂额了,真的不能再有事了。
可那团黑气攻到关雎跟前的时候,却被关雎身上猛地冒出来的一道金光给挡住且反弹回去了。
而且反弹回去的速度迅猛无比、也力道极大,一下子就把何遇给击飞了!
正往关雎病床前冲的助理惊得都呆了一下,才赶紧转身跑回去把摔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的何遇给扶起来,“主……先生,您没事吧?!”
扶着助理的手才能哆哆嗦嗦站起来的何遇惊骇地看向关雎,失声尖锐地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之前在那古墓里,关雎能单手提溜起他把他扔进金尸蟞堆时,他就怀疑关雎可能不是个普通人。
“啊好烫!”谁知关雎根本就没在意他,反而手忙脚乱地在脖子里面摸了摸,摸出一块金色符纹在发亮的玉佩,然后惊恐地看向何遇,“我还想问你是什么妖魔鬼怪呢!大师告诉我,这护身符只挡鬼怪邪崇的,对正常普通人的攻击它是不会有反应的!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无意中「自爆」身份的何遇:“……”
玛德!想骂娘!
但最让何遇在意的还是刚刚那反弹攻击他的那道金光,所以他没顾得上关雎问他什么,有些惊疑不定地看了看关雎,又看了看他手中的护身符,有点无法确定到底是关雎本身不简单,还是这个护身符真的就那么厉害,竟然能反击他?!
不过,这也让急火攻心、怒火冲天的何遇头脑冷静下来,终于认清关雎不是他可以吆五喝六的对象,谨慎地看了看关雎,然后问,“这就是那道士给你的护身符?”
关雎立马像是怕他抢似的把护身符赶紧藏进衣领里,满脸警惕地问,“你要干嘛?!”
何遇看着关雎这个样子,有些判断不出来关雎这到底是戏精上身、还是真的只是个普通人。
但他知道,这小子狡猾奸诈得很,不付出点实际有用的东西是不可能从他嘴里问出那个道士的下落来的,更别想他协助说服那道士帮他。
这小子,可是一点亏都不会吃的。
不然,他进来这么久,也不会啥有用的信息一句都没问出来,倒是情绪和思维都被他给带歪,不仅「自爆」了不是正常人的身份不说,还差点被他套出自己就是当初在墓下溶洞里的那个何遇,更是几乎把他给气得一出生烟二出升天。
何遇这才警惕起来,睁眼打量着眼前这个瘫痪在**不能动感觉也很活蹦乱跳的关雎,这小子就算是个普通凡人,也不是一个简单好相与的主儿,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给带到坑里去!
太狡猾了!也太奸诈了!
冷静下来的何遇稳了稳心绪问道,“你不是想知道你两位父亲的车祸真相吗?你不是想知道幕后真凶吗?还有你这次的车祸。我都可以帮你查出来告诉你,但你必须让那道士也来帮我一次。”
可关雎一点都没有被**道,“不用,我知道。我父亲那次车祸,何遇婚礼直播里的男鬼不是说了嘛,幕后真凶就是何遇那帮人。现在只是没有证据而已!”
何遇嘴角微抽,僵硬的脸皮抖了抖,努力压制住心里被关雎这话给激得腾腾而起的怒火。
关雎好似未觉地继续道,“至于我这次车祸,我也知道,沈家人干的嘛,也是差点证据。不然,我就把那两帮人都给送进大牢里去!”
被关雎这么一说,现在更不敢承认自己就是何遇的何遇皮笑肉不笑了一下,“我可以帮你找出那些证据,保证你能揪出幕后真凶。”
反正这两起车祸确实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估计是他手下人为了谋夺一些权势财富干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保住他自己的命。
只要能救他的命,拿任何人或东西去换他都愿意,更何况是一些他可能根本就不认识的手下。
所以,“但你也要保证,让他道士来帮我一次。”
关雎听得似乎很是心动,有些犹犹豫豫地问,“你、你要大师帮你干啥?要是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事那可不行啊!”
何遇神色一顿,“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那大师来了自然就会知道。放心,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
“那伤天害理不?”关雎一脸单纯无辜地问。
何遇一噎,“也不,只是找他帮我看病治疗一下身体。”
“哦这样啊!那就好。”关雎看上去很是单纯好骗,好像何遇这么说他就信了,但还是有点不是很有把握的样子,“可是,别人的事我做不了主啊!那大师要不要帮你、有没有那个能力是否帮得了你,我哪决定得了?”
“这个你也不用管。”何遇知道,自己的情况那个大魔王一定帮得了,“你只要让那道士答应帮我,我就帮你把两起车祸的证据都找出来给你。如何?要交易吗?”
关雎像是被说动了,“那、那我问问看?”
“嗯。”何遇点点头,“三天之内尽快给我回复。”
说着就示意助理给联系方式。
助理立马双手恭敬地呈上一张名片,“到时候打这上面的电话就行。”
管家见此也赶紧上前接过。
见交易达成,何遇也无意再逗留,走之前还貌似威胁地说了一句,“你要知道,有些证据是有时效的,尤其是你父亲那车祸都已经过去了两年多。如果不想你两位父亲沉冤莫白的话,我希望你能动作快点,就尽快促进达成这笔交易。”
待何遇走后,关雎有些紧张的神情才陡然放松地「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原本跟着他也有些紧张严肃的管家顿时被他笑得一头雾水,“少爷?”
“没事。”关雎摆摆手,“你不是挂了下午2点多的号看胳膊吗?现在快到时间了,快去吧,我正好睡个午觉。”
从一大清早的开始,他这病房里就一直来人不断,折腾得他都困了。
“哦哦。”管家听他说要睡觉,就不打扰地准备出去,“那我去去就回。”
“嗯。”关雎往被窝里蹭了蹭,刚要准备跟两个正从被窝底下冒出头来的父亲说说话,刚走出病房不久的管家又折了回来,“少爷,沈二爷和沈二夫人来了。”
头还没彻底从被窝里冒出来的关跃和雎飞:“……”
关雎一时也无语地都笑了,“今天我这里是什么风水宝地?怎么大家都往这里窜?”
果然不愧是大过年的,这也太热闹了。
关雎无奈地摆摆手,“让他们进来吧。”
看看这一波人又会给他带来什么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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