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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战争都是残酷的,不管这个战争被冠以怎样的名目。
最初遭遇的那一营银辉军团的士兵是没有被调往前线的后备营,虽然也是正规军,战力却要稍弱一些,结果希望军团以少胜多初战告捷,而现在面临的银辉军团却是真正的正规军了,哪怕是在星际之中最弱,却也不是轻易可以打败的,到底要比刚成立的希望军团要有经验多了。
第一战,希望军团就战损七千四百人,以对方一点五倍的兵力,惨胜银辉军团一筹。
因是惨胜,伤亡又比对方高,所以最终银辉军团撤退之后,并不以这场战争的失败为异。
“这一回,该好好让他们清醒清醒了。”银辉军团第六军的指挥官杰拉尔淡淡说。
能以两千人的伤亡耗掉对方七千四百人,他虽败犹荣。
“对方的消息有没有传回来?”他又问。
作为他的副官,一名样貌清秀的女人很犹豫要不要把得来的消息告诉指挥官。
“怎么了,一凌?”
魏一凌默默将得回的消息递给了杰拉尔。
杰拉尔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
对方从未掩盖过这种消息,现在的黑蝎星,正在大肆庆祝胜利!
“这些人是白痴吗?!”杰拉尔拍响了桌子。
魏一凌轻轻说:“或许,他们要的就只是胜利。”其他的,根本就不在乎。
不得不说,正是如此。
这些星际罪民们,要的只是胜利。
以往他们的生活,难道会比死亡更好多少吗?或许死亡,反倒是比较轻松的结局,所以,他们悍不畏死,为了未来,为了孩子,为了自由的理想,为了将来能行走在阳光之下,他们甚至连死亡的时候都能带着微笑。
即便是盖尔,是范伦丁,或者身为指挥官的薇薇安,都没有想到他们能做到这一步。
薇薇安是想暂时撤退的,不必有这么大的伤亡,但一名暂时担任她副官的年轻人坚持说,“指挥官,我们可以的,我们不害怕,我们,需要胜利。”
于是,在七百位军官的联名申请之下,薇薇安才同意了这个惨胜的计划。
盖尔看着面前狂欢的人群,时常有人走到他面前,满怀尊敬地敬一个军礼,然后离开,甚至有一个只有八|九岁的小男孩,他瘦小极了,跟着父母被流放到矿场的时候,如果没有父母的保护,他根本活不下来。
在缪君影的矿场里,到现在还活着的孩子在当时的三百万人中,只有一百七十三个,这样残酷的环境,其他的孩子都已经丧身,大部分的孩子甚至等不到被送来矿场,就已经死在了环境极其糟糕的星际运输船中。
又黑又瘦的孩子经过这段时间,似乎要好一些了,但是仍然枯瘦如柴,仔细看去就能看到他的耳后覆盖着淡淡的一层鳞片,除此之外,他和普通的孩子并无区别。
而他,就这样站在盖尔的面前,敬了一个相当不标准的军礼。
盖尔眼睛一酸。
“将军,将来我也要去打仗,我也要当你的兵。”他稚嫩的声音响起。
盖尔摸了摸他的头,没有说话。
“我一点也不害怕,我知道我们一定会胜利的,”孩子笑起来,“爸爸说你是英雄,我将来也要当英雄!”
盖尔轻轻地答:“好。”
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高挑白皙的青年,他是近日才来到黑蝎星的“罪民”之一,事实上,他和普通人类并没有多少区别,才能一直隐藏在人类之中,从未被归到罪民的行列,但那种东躲西藏心惊胆战的日子他再也不想过下去了,想到父母的惨死,姐姐的悲剧,他立刻收拾东西毅然来到了黑蝎星。
因为,欺瞒很难做到一辈子,他只要一有情绪变化,身体也会产生变化,他们一家,都是因为星际辐射而产生基因变异的,他是唐,原本接受过很好的教育,拥有美满的家庭,结果,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却被星际辐射毁了一切。
只要一愤怒,他的脸上立刻浮现银蓝色的花纹,却并不惊悚恐怖,反而有种神秘的美感。
基因变异之后,他的血液渐渐变成了银蓝色,甚至身上偶尔会带有一种淡淡的特别的香气,这是星际辐射中并不太常见的一种a变异血脉。
但因为唐一向很能控制情绪,才能在人类社会中生活那么久。
“将军,庆功宴结束之后,还有会议要参加。”唐面无表情地说。
盖尔点点头。
其实吧,他是不是和沉默寡言特别有缘?例如现在的小g,又比如派到他身边的副官唐。
范伦丁那边多好啊……这么一想,盖尔又有些酸溜溜的,新成立起的研究室里,几乎清一色的帅哥研究员好么,虽然这只是个巧合,其中有不少偷溜来的“罪民”能在人类世界里活下来,长得好也是一件优势,哪怕平时有点小破绽,常人总是对长得好看的更宽容一些。
也不是唐长得不好看,而是这样的冰块脸,相对无言的节奏……
盖尔脚步匆匆,想着直接先去接范伦丁再一块儿去薇薇安那里开会好了。
最近打仗的时候不会少,盖尔反正都冒充是遭到辐射的血脉了,之前一场战争里受了伤缠着绷带的手臂晃了晃,直接把绷带扯下来扔掉了。
已经连一点儿伤痕都看不到了。
唐的眼睛里也闪过一丝惊异。
听说是一回事,真正看到是另一回事,这回,连他也相信了盖尔和他们这些受到辐射产生基因变异的人是一样的了。
连眼神里的最后一抹戒备都消除之后,唐的脸色就变得温和许多。
可惜盖尔压根儿没有看到。
“薇薇安?”盖尔诧异地看到薇薇安也在研究室的门口。
薇薇安转过头去,“盖尔,刚好你也来了,我们今天就在这儿开会吧!”
因为他们暂时的工作场所还是很简陋——呃,说起工作,其实也就薇薇安和范伦丁整天忙得很,盖尔……他只负责打仗,或者偶尔有什么需要他出面的时候,他会出来处理一些事务,这些本就不是他的强项。
不过,每一场会议都会有他参加,毕竟,真正构成信任的铁三角的,只有他们三个人,唯有他、范伦丁和薇薇安之间是没有秘密的。
先开的是近期的总结会,其实没有任何地方比这个范伦丁临时建立起来的研究室更安全了。
盖尔一进去就愣了一下,因为一个样貌清秀的少年正团团围着范伦丁转,这少年不是“罪民”,他是黑蝎星人,事实上,除了来投靠他们的星际罪民之外,也有不少黑蝎星上的原住民,不管是佣兵还是一些半大少年,有些潜力的,他们都乐于雇佣,所以在这些日子,希望军团和黑蝎星之间的关系,已经稍有缓和。
那少年长得很不赖,主要是一派的活泼开朗,哪怕一直在说话,因为声音好听的缘故,却也不惹人厌。
“为什么他也那么多话没有给他做性格矫正。”小g义正言辞地说。
盖尔:“……”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舒服了一点。
范伦丁抬起头,“你们来了?”手上却还在做未完成的程序。
盖尔觉得,他生气的原因应该是一向做事的时候需要专心的范伦丁居然没有赶那个聒噪的小子走。
但又觉得身为一个大男人,因为这么点儿事就斤斤计较实在是太娘们儿,但是他了解范伦丁,总觉得范伦丁待那小子有些特别。
因为有心事,开会的时候盖尔就显得心不在焉,幸好平时在这种会议上他也不怎么说话,是以大部分人都没发现盖尔在走神,只有范伦丁看了他好几眼。
不仅仅是他了解范伦丁,范伦丁也同样了解他,他们在一起,已经超过七年。
咦,这么一想,七年之痒什么的……
咳,虽然说,确定关系才刚五年而已,话说,那是哪一天来着?
……盖尔完全都不记得了……
他们的生活,所有的步调似乎都已经被战争打乱,情情爱爱的东西,谁也不敢将它放到最中心的位置来。
忽然,盖尔感到很有危机感。
那什么,至少他觉得自己是很专一的人,既然承认了范伦丁是他的爱人,那么他就是想和他好好走下去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另一半是这样一个男人。
“盖尔。”
“嗯?”盖尔反射性地应了一声,回过头来才发现其他人都走了,薇薇安甚至临走还贴心地给他们关上了门。
范伦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了?我都叫你好几声了。”
盖尔:“……”在考虑你因为厌倦出轨的可能性。
“在想什么?”
“没什么……”总觉得质问这种东西既婆妈又丢脸,盖尔挺着胸膛,决定继续酸着,但就是不说。
范伦丁走近了,盖尔眼也不眨地看着他,以表示自己不心虚。
不一会儿,就觉得眼睛也酸了。
他的身体是万能的受伤也没多久就会恢复,但是,是人就不能不眨眼睛。
范伦丁竟然笑出声来。
盖尔差点儿恼羞成怒!
“喂,别太过分!”
范伦丁好笑,“我哪里过分?”
盖尔瞪他。
“好吧,要是换做一个不那么聪明的情人,恐怕早晚会因为你这憋在心里不说的习惯而受不了。”范伦丁说。
盖尔惊异,咦,这都看出来了?
“你吃醋都表现得这样明显了,”范伦丁坐了下来,特地就坐在盖尔旁边的座位,支着下颚看他,“恐怕薇薇安也看出几分。”
盖尔:“……”卧槽,所以说,太聪明人根本没法做朋友!
“那个小子叫路易安,据说在黑蝎星长大,”范伦丁交叠着双腿,笑盈盈地说:“好吧,如果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我,大抵也许会喜欢这种活泼漂亮又知情趣——与你丁点儿都不符合的孩子……”
卧槽,说个这个都要攻击一下我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活泼怎么不漂亮怎么不知情趣了?呃,虽然说,连第一次定情是哪天都确实想不起来了……
对于最后一点,盖尔还真有点心虚。
“但是现在当然是不可能的,”说到这儿范伦丁甚至还拉起了盖尔的手,盖尔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俩又不是谈恋爱的小伙子小姑娘,手缩了缩却也没使劲,最终也就没缩回来,任由范伦丁拉着。
“可是,他这样绕着你,你不觉得烦吗?”盖尔还是忍不住问了。
范伦丁失笑,“看吧,我就知道。”
盖尔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
“他是间谍。”范伦丁忽然说。
盖尔一下子就清醒了,“什么?”
“我是说,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他是哪一方的人,但是显然这个路易安是带着目的到这儿来的。”
盖尔差点儿跳起来,“薇薇安知道吗?”
“恐怕有点数。”
盖尔:“……”卧槽,只有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应该这么说,她有点数,我们这里混进了一些别有目的的人。”范伦丁严肃地说,“盖尔,你知道我们最近几个月接收了多少人吗?那是千万计的人口,怎么可能人人都是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星际罪民们确实百分之九十九都会愿意为了自由而战,但是,任何群体里都不可能有百分百的好人。”
盖尔这么一听,就觉得有点难受了,他想起最近接触的那些人们,“……他们大部分,还是好的吧,我不想随便怀疑他们。”
“那是当然的,最先受到怀疑的,其实就是这些黑蝎星上来投靠我们的佣兵,路易安就是其中之一,而我现在确定他的身份,就是因为他太积极。”范伦丁缓缓说,“还太嫩了,就差直接洗干净了跳到我**去了,也太蠢,明知道你在这里是什么身份,也知道你我的关系,却敢这样挑衅,不像是间谍的作风。”
“那是为什么?”盖尔觉得自己的智商有点不够用。
范伦丁瞥了他一眼,“很简单,估计还有后手,最大的可能是挑拨你和我的关系。”
盖尔:“……”
“比如今天你看到他状似亲密地围在我身边。”
盖尔:“……”
“也许某天你会‘恰好’看到他好像在和我接吻。”
盖尔:“……”
“甚至某次看到他光着身子仓皇从我的房间里跑出去。”
盖尔:“……”
“唔,更进一步比如他会含着泪去找你,说他和我才是真爱。”
盖尔:“……”
卧槽,范伦丁你这故事编得比电视剧还狗血了好吗?这怎么可能!他才不是那么蠢会被这种事骗到的人呢!
“你今天不就因为这样的场景而吃醋生气了吗?”范伦丁慢条斯理地说。
盖尔:“……”
范伦丁拿起手边的杯子,“等会儿我去化验一下,看他有没有继续在我的水中下料。”
“春|药?”盖尔的第一反应。
范伦丁:“……你想太多。”
再怎么低端的手段都不可能低端到这程度好吗?
“yth94,”范伦丁弯了弯唇角,“这种药可不便宜。”
盖尔看向他。
“迷惑心智,容易上瘾,是一种毒品,剂量很低,无色无味,很难发现。”
盖尔瞪大眼睛,一下子站了起来,“我去将这小子抓起来!”
“别急,这样就逮不到大鱼了。”范伦丁反而拉住他。
盖尔这才坐下。
“所以,你也要小心啊,盖尔……”范伦丁说着,已经靠了过来,吻了吻盖尔的唇。
他的呼吸温热,带着盖尔熟悉的清爽气息。
盖尔回吻他,似乎比平时还要热情几分。
范伦丁声音暗哑,“……我忽然感谢起路易安了,盖尔,到这种时候,仿佛我才能感受到你也会在乎我。”
盖尔:“……”他现在觉得,范伦丁说的没错,自己是不大懂情趣这种东西,让他说情情爱爱的,他也说不大出口。
“范伦丁,你一直很重要,我……喜欢你。”
范伦丁看着他,碧绿的眼睛犹如水润的翠玉。
“我爱你,盖尔。”
认识八年,在一起五年才表白,恐怕没有比他们更奇葩的情侣又或是婚约者了。
可是,盖尔觉得这样很好,至少,他说出口了不是吗?呃,虽然说,“爱”仍然没能出口。
角落里的小g悄悄捂上了眼睛,却又从它毛茸茸的爪缝里偷偷看着。
“……这里有我的个人休息室……”范伦丁的声音已经不大稳。
两人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滚进了那间就在隔壁的休息室。
等到**纠缠,迷迷糊糊间的时候,盖尔仍然在想,究竟要怎样才能算是有情趣呢?
送花?拜托,范伦丁又不是妹子。
情话?……这真不是他擅长的范围。
纪念日?……他这方面的记忆力不行啊!
贴心?呃,好像范伦丁一直比他更细致来着。
等到盖尔一觉醒来,浑身虽然有点不舒服,却更多的是心灵上的舒爽轻松。
在这一刻,他决定他可以对范伦丁更好一些。
……他其实,并不是一位好情人来着。
范伦丁醒来就闻到了食物诱人的香味,盖尔已经很久没有下过厨了。
其实,他很清楚盖尔在纠结什么,但是对于他而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盖尔,不用其他任何的添加,只是这样的盖尔就很好。
简单、宽容、乐观、坚强、不渝。
他的优点太多,在爱上一个人之前,设立的爱人标准都是虚妄的。
唯有真正找到那个人,你会知道。
就是他了。
不管他是什么模样,哪怕是缺点,都会显得可爱。
范伦丁微笑起来,将手上中指上的戒指取下,戴到无名指上,轻轻吐出两个字:“锁定。”
戒指紧紧束缚住他的手指。
“解码模式,无。”
能圈住范伦丁这种人的,只有他自己。
盖尔这辈子都别想甩开他,除非死。
噢,不对,死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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