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洲和关雎两人一到油罐车司机这边来, 就被告知油罐车司机一醒过来就多次试图自/杀。
贺洲和关雎当即默契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了然:这情况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幕后黑手对这个司机下了必死的逼迫和命令。
不然,就他仅仅是知情参与了多人丧生的车祸案、以及撞关雎未死等行为, 还不足以判他死刑。
那能逼他走上一心求死绝路的原因, 除了灭口, 不作他想。
看来,这个司机应该知道不少有用的内情。
这也证明,这油罐车司机被对方给掐住了命运的咽喉, 逼得他不得不按照对方的意思照办。
所以, 这种一心求死的嫌疑犯是最难审的,他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怕的?更何况现代社会又不可能会有什么严刑逼供。
这司机的嘴, 应该很难撬开。
在他们来之前,已经有警员对他审讯过了。
可无论警方说什么问什么, 这司机对任何人和事都没有任何反应,唯一的反应就是趁人不注意寻死。
警员把审讯过的情况告诉贺洲,要是这油罐车司机有任何反应, 他们也能利用各种审讯手段攻破他的心理防线。
可对方跟死尸一样躺着一动不动,而且命悬一线, 情绪波动大点都有可能随时嗝屁, 那十几条人命的车祸案线索就彻底断了。
这轻不得、重不得,又拿他奈何不得,更怕他随时断气,真是让人心焦又无奈。
贺洲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 我来。”
贺洲先把关雎的病床给推到一边固定好, 然后站在病床前, 看着折了胳膊又断了腿、脑袋还被裹得跟粽子一样的油罐车司机真的就跟一具死尸一般躺在病**毫无动静、也好像毫无生息。
贺洲看得不由地问,“他这样能回话吗?”
“能的。”警员点头,“医生说他说话的能力没问题,但思维认知清不清晰就不太确认,因为他自从醒来就没有任何反应。”
也不是他们警方非要这么苛待罪犯病人,而是医生说这人极有可能随时会嗝屁,他们不也是怕那么重大案子的线索断了吗?
所以才在他一醒来,就立马抓紧时机审讯的。
再说,“他既然能有自/杀灭口的行为,我们推断他应该有非常清晰的思维和认知。”
“嗯。”贺洲点点头,看着对外界毫无反应的油罐车司机道,“梁志鹏是吧?中油十几年的老员工,本在两年前的车祸中就已经丧生爆炸火海,死无全尸、面目全非。”
“可你却借着这一点偷天换日、改名换姓,顶替伪造他人身份,诈死骗取了大量的保险金、抚恤金,一家人借由给儿子做手术之便直接定居海外,由此瞒天过海。我可有说错?”
油罐车司机意料之中的没有反应,让人莫名看出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贺洲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想必你自己也很清楚,当你在这场车祸中活下来,你真正的身份就注定会被戳穿,两年前那场造成十几个人死亡的连环车祸惨案你也注定就脱不了关系,所以你想以死来逃避刑罚、掩盖两年前的车祸真相对吗?”
“我不知道你死都不说是要掩盖什么样的真相、或者是说要包庇谁,但你在乎的人无非就是你的妻子儿子、你的父母家人。可你犯下这滔天大案,你真的以为你什么都不说,你的家人就能什么事都没有吗?”
“天真!”贺洲冷哼一声,“首先一个三年之内的包庇罪,知情的你妻子、你儿子、你父母、还有你兄弟姐妹、甚至侄子侄女等人都绝对逃不了。”
“换言之就是,你家三代之内所有人的工作前途都毁了,尤其是你的儿子,所以你这是死都要拉你全家陪你下地狱是吗?”
油罐车司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全家人的死活好像都刺激不到他分毫。
贺洲顿了顿,又说,“据我所知,你儿子现在还需要服用心脏排斥的药物对吧?那药物应该很贵吧?你由两年前那场车祸「赚」来的保险金和抚恤金、或许还有某些人给你的「劳务费」、「封口费」应该早就花完了吧?”
“而你家人现在都已经被司法起诉,很快就会锒铛入狱。不仅如此,还有你骗保骗抚恤的赔款也要他们来偿还。”
“还有你这次开车撞的受害者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需要非常庞大的治疗费。如果你不供出幕后真凶,这治疗费将由你、以及你的家人提供。”
“你觉得你为之卖命的人还会继续提供资金给你儿子续命吗?你觉得他们会为你家人偿还所有的赔款吗?事到如今,他还敢冒头吗?”
油罐车司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就连显示心绪波动的心电图都平稳得没有变动一下。
贺洲深吸口气,继续平稳地道,“两年前的车祸案,你只是让人顶替你去制造车祸,你最多算是个包庇罪;还有这次的车祸案,受害者也没有性命之忧,罪不至死,也祸不及家人。”
“如果你能说出两年前的车祸真相、还有这次到底是谁买你行凶,都可以算你戴罪立功,对你、以及你的家人,都可以从宽处理,天价的治疗费也将由买凶者承担。”
“如果你什么都不肯说的话,那这一切的罪责将由你和你的家人来承担,你确定还要沉默下去吗?”
给他分析完利弊,油罐车司机依旧没有反应,就跟死了一样。
这让贺洲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车祸真相,居然让司机不惜用自己的命、儿子命以及全家人的一辈子去掩盖?!
如果当初他会参与犯罪诈死,是为了骗保骗抚恤救他儿子。可如今宁愿死自己、死儿子都不肯开口,又是为了什么?!
有什么东西,比他所有的一切甚至是生命还要重要?
贺洲想不通,可对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他也不敢逼得太紧,就只能先道,“死是不能解决问题的。难道你要一死百了,留下家人来承担你所有的罪责和后果吗?你确定要做这样的「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吗?!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就准备推着关雎离开。
本来是想来协助审讯的关雎没想到这肇事司机居然是这么一个比死人还「死」的状态,都让他有点「英雄无用武之地」。
但来都来了……关雎摆摆手,示意贺洲稍等,“你把我推得靠近他一些,我有话跟他说。”
贺洲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把关雎推得靠近了一些病床,低声,“你要做什么吗?”
他不觉得关雎能有什么话能说服得了这个「顽固不化」的司机。
关雎示意他稍等,然后抬手去抓住了司机的手握了一会,然后有些了然地嗤笑了一下,跟着病**那一动不动的「活死尸」说道,“我就是你这次开车想要撞死的人,跟你素不相识、也无冤无仇,想必不是你自己主观意思想撞死我。”
“至于究竟是谁想害死我,你不说我也知道。如果你能坦白两年前那起车祸的真相和真凶,我可以不追究你这次的责任。”
“但两年前的连环车祸案,十几条人命,你真的以为你一条命能抵得了吗?你是不是觉得你一条命换十几条命还挺划算?没有那么便宜的事。”
“别以为能一死百了,也别想真正的「死遁」。死亡并不是结束,想必你也很清楚,那才是清算罪孽的开始。”
“如果你不在死前把罪孽都给赎清了,你死后,一定会后悔莫及。”
“嘀嘀嘀——”关雎的话刚落音,医疗设备就突然发出病人有生命危险的尖锐警报声,吓得有个小警员「卧槽」一声跳起来,赶紧跑去喊医生。
等医护人员冲进来抢救司机的时候,贺洲推着关雎也赶紧退出了兵荒马乱的病房,有个小警员跟随在他们身边不解地问关雎,“刚刚你说的话有什么特别的吗?为什么能刺激到他?”
这样类似的话,他们之前也说过啊!还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说得更煽情、更严重,就指望能唤醒那司机的良知呢!
可之前那司机明明很无动于衷的。
关雎茫然无辜地眨眨眼,“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气不过,吓唬了他两句。”
贺洲却若有所思,看了看关雎,没说话,等把他推回他自己的病房后,关起门来才问,“你刚刚是不是试探出了什么?”
“嗯。”关雎也不瞒他,“你刚刚也跟他分析了,如果他不老实交代,两起车祸的所有罪责都将由他和他全家来承担,甚至他和他儿子都可能为此丧命。你觉得一个人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甘愿承担这些呢?这明明不全是他的罪责,至少两年前的那起车祸他肯定不是主谋也不是凶手。”
贺洲微微摇头,他就是想不通这一点。
关雎又说,“还有,现在那司机看上去是不是就像是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不管了、什么都无所谓了。那既然什么都无所谓了,为什么还要死死捂着真相不肯交代呢?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贺洲点头,“所以你看出了什么?”
“所以我猜想,”虽然说是猜想,但关雎的神情几乎是笃定的,“他应该是有后路。”
贺洲立马就想起之前他注意到的话,“是你刚刚跟他说的真正死遁?”
关雎点头,“你我都知道,这两起车祸的幕后真凶都是何遇那伙人。而他们能这般没有任何痕迹地行凶作恶的凭仗是什么?不就是仗着他们会常人都不懂不会的玄学手段?”
为此关雎认为,“所以我猜想,应该是何遇那帮人承诺了他什么巨大的好处,让他用他的「死」来为这些事给彻底划上句号。”
说着关雎还提醒,“你想想活死尸、想想何遇那能不断夺舍人而存在的手段,若是他们用这种手段承诺给他和他的儿子甚至所有他全家人,都换个清白富贵的人身和人生,你说他会不会心动?会不会这样义无反顾地去寻死?”
贺洲闻言脸色微变,“你是说,他一心寻死不过是想金蝉脱壳而已?”
关雎点头,“毕竟,他以后不管做谁,总比现在顶替他人身份、背着数起命案提心吊胆地活着强不是吗?”
如果是这样……贺洲当即就皱眉了,“那他岂不是怎么样都审问不出什么了?他肯定死都不会交代任何东西。”
那两年前的那车祸案子就成了死案了,绝无再翻身的可能。
关雎沉吟了一下,“让大师来吧!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咱们不能老拿鸡蛋去磕人家硬石头,多吃亏啊!让大师来去绝了那司机这种痴心妄想!绝了他的后路,我不信到时他还能什么都不交代。”
一个满身罪恶的人还想换个身体、换个人生享人间富贵?没有那么美的事。
贺洲想了想,同意点头,“也好。反正最近他们的窝点和势力一个个地被捣毁,自顾不暇得估计也顾不上黑袍案了。”
“嗯,那我给大师发信息留言。”关雎当即就拿起手机,边发信息边问,“对了,孩子呢?”
贺洲解释,“我之前回家没多久局里就有事,所以我刚刚是从局里赶过来的。孩子这会在我家里,我妈看着呢!”
说到这里,贺洲神色温软地笑了笑,“我爸我妈、还有爷爷都很喜欢那孩子,围着他欢乐得不行。”
关雎撇了撇嘴,想都不想地道,“那么像你,当然喜欢了!”
这话说得贺洲神色微动,“我没有跟他们说那孩子是我的。”
“为什么没说?”关雎没有多想地问,那孩子那么像贺洲、还被贺洲特意抱回家,难道他家人都不会问的吗?
贺洲的语气乖得有点像小媳妇,“这不是还没经过你的同意吗?”
“嗯?”关雎怔了怔,“干嘛要经过我的同意?”
那又不是他的孩子。
再说,就算是他的孩子,那更是贺洲的孩子啊!那贺洲的父母家人是不是也有知道的权利?
贺洲听到这他这问话也是一怔,随即喜悦的笑意渐渐地染上了眉眼,“你不介意啊?”
“我介意什么?”关雎有点搞不明白。
“没什么。”贺洲高兴地摇了摇头,“你不介意就好。”
其实,他早就想跟父母家人坦白他跟关雎的关系了,但怕关雎不同意才一直没敢说。
关雎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发完消息搁下手机问,“你不是有很多事忙吗?还不赶紧去?”
贺洲现在确实有很多案子要忙,“可你这里……”
“少爷!”话没说完,做完检查的管家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你刚刚去哪了?我刚回来没见着你人吓我一跳。”
“我有事出去了一趟。”关雎先安抚了一下管家,然后跟贺洲道,“有管家在这呢,你去忙你的吧。”
这大年初一的就被叫去警局上班了,关雎也不好让贺洲耽搁在他这里。
贺洲这才起身点点头,“那我去忙会,晚些带孩子一起回来。要是还有什么人来找你麻烦,你立马给我打电话。”
关雎点头,“好。”
管家见此就道,“那我打电话买饭吧。”
他原本还想去附近的酒店餐馆借锅灶给少爷做饭,现在走不开只能买了。
贺洲却拦着他,“不用了,我妈做了让人送来了,应该一会就到。”
毕竟这会都中午了。
怎么又劳烦贺洲老妈给他做饭?关雎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客气了一句,“那你也要记得吃饭。”
贺洲这一上午跑来跑去的,应该也没来得及吃午饭。
贺洲却把这话当成了关雎对他的惦记关心,高兴地点头道,“好。大师回来了记得跟我说一声。”
“知道了。”关雎没让大师去找贺洲,而是直接去解决问题的根源了。
所以贺洲还没等来大师的消息,倒是在当天傍晚先等来了油罐车司机的招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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