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过了所谓约定的下午4点30大概有10多分钟了，然而，到场等待会儿抽签的学校还不到一半。

然而，与寂寞得坐到已经开始打瞌睡的曹晨不同，其他学校负责抽签的教练也好，学校领导也好，来到现场后便是各种久别重逢的唏嘘，各种称兄道弟，总之，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么温馨的一幕幕，还以为都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们呢。

对于这种社交假繁忙的现象，曹晨则是一声冷笑而过，继续闭目养神小憩着，一点儿也没兴趣跟这些虚伪的人们打任何交道。

“曹教练，没想到贵校是您来负责抽签呀。”

“噢？？？”

曹晨睁开眼一看，原来这位跟自己说话的来者，正是南湖四中的宋教练呀。

看着对方如此客气的笑容，曹晨也是不敢怠慢，赶紧站起身来与对方握手道：“宋教练，您好您好，不好意思，刚才有点儿困，就闭目养神一会儿。”

“哈哈，曹晨教练，我的全名叫宋哲。在这种环境下，换做我，我也会困。”

说罢，宋教练还对着曹晨饱含深意一笑，大家四目相对，马上就明白了彼此间的想法，毕竟这些东西，压根就是不言而喻嘛。

于是乎，两人也在对视一笑后，找了一个僻静的小角落聊起天来。

“说起来，这次决赛能够击败贵队，也是够侥幸的……”说到这里，宋教练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唉！我们的防守问题，确实很严重。如果当时贵队的‘小伊布’能够上场的话，我觉得，你们完全有能力在常规时间里将我们击败的。”

“哈，能将四中逼到点球大战，是我们侥幸才对。”

曹晨老辣的看人眼光，看得出宋教练是性情中人，这些话绝对不是客套话，所以曹晨也没有“套路”他。

只见曹晨非常客气道：“在我看来，四中的防守问题其实不难解决，调整一下三后腰的站位，别让三后腰都太大幅度的参与进攻，这样，你们的后防线才不会直接暴露在对手的攻击群面前。”

“噢？”被曹晨这么一说，宋教练顿时也是眼前一亮，只见他非常虚心的向曹晨讨教道：“那曹教练您又有什么高见呢？”

“挺简单的，其实三个后腰，站位调整成一前两后，前者负责参与前场进攻，还有对手反击时的第一道拦截线。后者分别站位在中后卫与边后卫连线中点的正前方，形成两个三角形的小范围包夹区域……”

“这样的安排，不会让对手在中路有机可趁吗？我总感觉这样的站位，中路的防守会异常的空虚？”

“这个问题也不难解决，对手从中路突破，让中后卫上前包夹，两个后腰回撤补位，不就行了？其实后腰和中后卫，有时候得多让他们换位协防，中后卫上抢，后腰就补到中后卫的位置上，这样就不会出现失位严重的情况。”

“英雄所见略同呀！！！”

宋教练听完曹晨的意见后，顿时就兴奋得直拍大腿，只见他东张西望了一下，确定隔墙无耳后，才偷偷的告诉曹晨：“在决赛跟贵队交手后，我才发现自己球队的防守问题严重得这么厉害……唉！说句脸皮厚的，以前在市级赛区，基本是用进攻在掩盖球队的防守问题，这一下暴露出来，确实够可怕的。”

曹晨也是非常赞许的点头道：“宋教练，你们四中的进攻确实够强的，这点真的不可置否呀！”

“以前其实更强的……”

宋教练无奈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如果小毅没转校去贵校，我甚至有信心这届比赛闯进全国总决赛呢！唉，双翼齐飞，双翼齐飞，右侧有‘黑熊’，左侧没‘猎豹’，这进攻体系就没法成型呀！”

“唉，这点，我也是深有体会……”

曹晨同样是无奈的直叹气摇头：“现在一中的进攻体系问题跟四中也是一个道理，左边路小毅的进攻能力确实过人，但右侧，实在挖掘不出一个能够跟小毅形成两翼齐飞的边路好手呀。”

“可能吧，‘黑熊猎豹’就应该是一对组合，他们就不该被拆散的。”

“希望他们未来有机会重新组合在一起参赛吧！哈，挺希望看到他们俩搭档在一起的，那画面感，估计不输给看西甲皇马BBC冲击吧？”

说完这话，曹晨也是跟宋教练一起开怀大笑。如此放得开的笑容，也是让周围的官员也好，负责人也好，都不由的侧目，很显然，他们有些不敢相信，在这种“场合”里，居然还有人能如此放得开的聊天？

这些来自外界的怪异眼神并没有影响曹晨和宋教练继续交谈，他们若无旁人的继续刚才的话题。

“对了……”

宋教练继续回到刚才的话题：“刚才我不是说到，在决赛后，我发现球队的防守问题异常严重嘛？虽说决赛侥幸夺冠，但后来一段时间我非常烦躁，几乎把球队的中后场重新做了构建！直到后来，我跟南湖学院的范教练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就这个问题做了交流，当时他给了我与您刚才所提的一模一样的意见！”

“噢？南湖学院的范教练？”

曹晨也是非常惊讶，没想到，宋教练居然会找上南湖学院的范教练。要知道的是，当时范教练同样也给过关于高毅和张子洋站位上的一些小建议，虽说话说得没有太满，但那些话确实给曹晨不少新的想法。

宋教练看着曹晨这么惊讶的表情，还以为曹晨不认识南湖学院的范教练，于是乎，宋教练也是赶紧解释道：“南湖学院的范教练也算是咱们南湖的元老级教头了，在战术的布置上，确实不输给职业队的教练。不仅如此，范教练年轻时也是职业球员来着，只是据说因为在某次比赛中受到严重的膝伤，所以才24岁就被迫退役的。”

“范教练也是职业队出身的？？？”

曹晨听着这个消息显得特别惊讶，毕竟，范教练比曹晨大了十多岁，就算范教练以前是职业队的，曹晨也是无从了解。

然而，曹晨感到比较疑惑的是，范教练这个年纪跟职业队扯得上关系吗？

“可，不是94年咱们中国足坛才职业化吗？怎么，范教练现在也得有五十好几了吧？怎么可能20来岁的时候就踢职业队了？”

看着曹晨这疑惑的表情，宋教练也是乐得一笑道：“范教练其实到现在还是持着英国国籍的，以前是港甲职业队的一员，也入选过港队青年队。香港还没回归时，范教练一直在香港中文大学当助理教练。97年‘东方明珠’回归之后，思乡心切的范教练毅然而然选择了回国执教，不知不觉的，就在南湖学院执教了十多年了。”

“啊？原来范教练是香港的侨胞呀！”

曹晨惊讶得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怪不得，之前跟范教练交流时，总觉得范教练的普通话带着一些奇怪的口音，这会儿，曹晨总算明白了，原来是白话口音的普通话来着。

“哈哈，咱们南湖市虽小，但卧虎藏龙呀！我虽说也在职业队的青年梯队踢过几年球，但实在不比范教练这种老前辈，在职业队效力过。”

“噢？宋教练在青年梯队效力过？”

“对呀，在省队的青年队踢过呢……噢，当时还没有广州恒大，当时的广州队还叫广州香雪呢。”

“原来是香雪的青年队呢。”

曹晨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实际上，曹晨回国后也有跟广州队交过手，但时间过得实在太过，广州香雪的年代距今也得有10多年过去了，曹晨对这支球队的球员也印象不深了都。

宋教练也是饶有兴趣的问道：“那曹教练您以前有过职业队效力的经历吗？我看您排兵布阵如此娴熟新颖，应该也在职业队历练过的吧？”

好吧，当时曹晨内心的潜台词是：我何止在国内的职业队效力过，在德甲，在德乙、国家队，甚至连亚洲杯、世界杯都踢过呢……

然而，曹晨是隐姓埋名到南湖市当一名默默无闻的校园足球教练的，自然不能将这些过去的辉煌暴露出来。

“我没踢过职业队，甚至连梯队都没踢过呃。我是体育学院出身的，在国安队的梯队当过一段时间的青年教练，然后吧，当时体育总局有个‘蒲公英计划’，所以我就饶有兴趣的去报名接受培训，然后就被分配到南湖市担任一名校园足球计划了。”

“原来曹教练您是‘蒲公英计划’的一员呀！失敬失敬！”

听着这五个字，宋教练顿时一脸的肃然起敬。

宋教练自然知道"蒲公英计划"的存在了，这是体育总局一项为基层培养教练员的计划，为的就是让基层体育项目能够获得更好的教育培养。一般来说，能够入选进入到“蒲公英计划”的教练员，要么是曾经的职业运动员，要么就是学院派出身的高才，甚至，还有些是在外国深造后回归的。

现在，宋教练总算明白，曹晨的排兵布阵为什么这么跟得上现代足球的潮流了。

“哈，没什么，只不过得益于以前老师的厚爱，才得以被推荐上去的，原本也没有我的份的哈。”

说起来，曹晨也是谦虚得不行，毕竟是说多错多，曹晨也不敢为了吹嘘自己而说太多关于“蒲公英计划”的事情。要是哪里说漏嘴了，把自己以前的情况给说出口了，那可就不好了。

“话说回来，八强跟贵队交手的唐明海教练，不也是'蒲公英计划'出身吗？您跟他熟悉吗？”

“咳咳，还好还好。”

好吧。说到唐明海，曹晨和他何止是熟悉这么简单呢？大家简直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在北京接受培训时已经是水火不容了，但没想到，居然还会被一起安排到南湖市相遇，甚至在八强时，两队还来了一次惨烈的交手。

“上次，我也跟唐教练做了交流，他对您简直是赞不绝口。”

“噗，赞不绝口？？？”曹晨差点脱口而出：我不信。

“唐教练当时跟我说，您就是他执教这么多年的梦魇，这么些年过来他指教过的球队就没有击败过您的球队。而且他还说，您的防守战术构建绝对是基层教练中最出色的，用一批非常普通的高中球员，却能组建出一条钢铁防线。唐教练说他真的很佩服您。”

在宋教练说这么一番话的时候，曹晨一直死死盯着宋教练的双眼，然而，他并没有从宋教练眼中看出任何的虚伪，这完全是发自肺腑的一番话，这也让曹晨异常的意外，他怎么也想不到，唐明海那个犟脾气会这么跟别人说自己。

这很显然，在八强战，那场4比0再加上南湖一中用如此黑马的姿态，历史上第一次挺进省决赛圈，这些令人意想不到的战绩，已经彻彻底底将唐明海给打服气了都，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这么的认可自己。

好吧。曹晨强忍着内心的笑意，装作一脸谦虚道：“咳咳，能得到唐教练的认可，我也是感到很荣幸。”

“哈哈，只不过，唐教练还跟我说：您喝酒不太行哟。”

“什么！！！那老家伙明明喝输给我的，居然说我喝酒不行！？”曹晨听着就火了，差点就拍案而起，但还好顾及着场面，还是控制住了。

“嘿嘿，曹教练您想证明自己酒量好这不是挺简单的嘛！”宋教练也是一脸坏笑道：“咱们在广府这边找个时间出来喝几杯咋样呢？”

“没问题！”

这俩同龄人四目一对，说到同样的喜好，大家再次笑得那叫一个乐开怀了。

在异乡，一次偶然的交谈机会让这两位原本各为其主的教头，因为性格相投的原因，关系拉得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