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院子里便来了一队仆人,不等殷鉴水开口,他们便十分自觉得开始做事,而且做事十分的干净利落。
不等天黑,饭便做好了,药也熬好了,屋子也收拾的妥当舒适。
虽然殷鉴水心里十分不喜陈嫂这个人,但不得不承认,她做事还是十分的靠谱的。
最后那一队人,只留下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和一个好像是哑巴的男人。
“殷少爷安好,从今儿个起便由老身暂时照顾您了,您放心吧,老身早年间生过几个孩子,对于孕产这方面是十分有经验的,您要是有什么事不懂啊,尽管问便是。”
然后那个妇人还指了指老实站在一边的男人。
“这是我收养的干儿子,虽然是个哑巴,却有着一把子好力气,是个踏实的人。”
“有你们二位照顾我,真的是辛苦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拿去给自己添点东西吧。”
殷鉴水从袖子里掏出两锭银子,朝老妇人招手,放在她手心里一锭,又将那哑巴给唤过来,在他手心里放了一锭,并笑着对那哑巴说道:“给自己攒点彩礼钱,好早日娶个媳妇回来。”
“啊啊,啊啊。”
那哑巴看着自己手里的一锭银钱,满脸的欣喜,连连对着殷鉴水点头哈腰,做感激状,笑得一脸憨傻,却意外的讨殷鉴水喜欢。
因为这哑巴笑的单纯,好似那涉世未深的小童一般干净,这让他不禁想起了自己腹中还未出世的孩子,对着这哑巴便越发显得慈祥和蔼了。
他对着哑巴温和笑道:“吃完饭我要沐浴,你先替我去准备一些热水吧,若是做的好,这盘糕点就赏给你了。”
殷鉴水将那一盘卖相精致可口的桃花酥推了出来,他此刻待的地方虽然简陋了些,但是吃食上陈嫂却是没敢亏待他。
那哑巴看着那一盘糕点,双眼直冒光,连连点头,转身便出去准备洗澡水去了,老夫人看着他这副模样是觉得有些丢人的,可殷鉴水却又爱觉得很可爱,反而反过来安慰老妇人说:
“是你教的好,难得这么大了还留着一颗纯真赤子之心,怪讨人喜欢的。”
“这不敢当,不敢当。”对于殷鉴水的夸奖,老妇人是既有些惶恐,又有些得意。
“没什么不敢当的,你且去找陈嫂,告诉她我以前的衣服都不合身了,身边又没带两件可换洗的衣物,这件事情只能劳烦她替我费心了。”
“是,奴婢伺候完您吃饭就去。”
“不用了,你且先去着,吃饭这事,我倒不需要人照顾着。”
“那奴婢晓得了。”
等天黑透,殷鉴水小心翼翼的从浴桶中出来,拿布巾擦干身体,等拿起送过来的衣服的时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皱着眉头将衣服抖开,当看清楚之后,便冷笑了一声。
“女装?”
殷鉴水也没犹豫多久,便慢条斯理的将衣服给穿上好了,边穿边道:“我是双儿不假,现在怀孕了也确实是真的,但这也并不足以成为让我穿女装的理由,我倒要看看他们想整出什么妖蛾子来,小心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
殷鉴水推开门挺着肚子走到院中,微风拂过,吹起他的裙摆,他抬头望了一眼夜空中悬挂的那一轮明月,突然发现自己这一身宽松的女装,穿起来竟还挺舒服的。
一整天的奔波操劳使得他异常疲惫,再加上他正值特殊情况,所以回屋躺在**没多久,便沉沉入睡过去了。
一夜无梦,居然睡得比前两天都要香甜,刚刚睁眼便听到屋外头有人敲门,是昨天晚上那个老妇人的声音。
“主子可曾醒了?需要奴婢进来伺候您洗漱吗?主子?”
“我醒了,你进来吧。”
“是。”
殷鉴水起床后,在老妇人一脸惶恐惊讶,犹犹豫豫的帮助下,将昨日那一身女装又穿在了身上。
殷鉴水看着她害怕又欲言又止的模样,笑着安抚她,“只要没同她们同流合污,你便只是个跑腿儿的,此事怪不到你头上去。”
然后就看见那老妇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殷鉴水磕头求饶,“都是奴婢不好,拿衣服的时候没仔细看,她们给了什么奴婢便将什么拿回来了,还望主子不要怪罪!”
殷鉴水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在那里求饶,也没弯腰去扶她,“不要在意这件事情了,先帮我洗漱梳发。”
他就算揪着这件事情不放,要对付的人也不是她,这个人只不过是一个小喽啰而已,犯不着在她身上找理由。
迫于殷鉴水面无表情的压力,那老妇人只好从地上爬起来,战战兢兢的帮助殷鉴水洗漱束发。
吃过早饭后,殷鉴水挺着肚子,在院子里溜达溜达几圈消食,院子外头有人把守着他也出不去,左右无聊他便让那哑巴帮他将一张小榻拖到了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下。
他在树荫下享受着零散的日光,闲适的小憩起来。
谁知道午饭过后没多久,他又睡着了,日头西斜的时候,才睡够了醒过来,刚刚清醒没多久,正喝着茶呢,陈嫂便带着人过来了。
“殷少爷,老夫人有请,还请移步一叙。”
殷鉴水当然注意到了,陈嫂看见他一身女装眼里的嘲笑和不屑,却也没在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可不是和这种人计较。
所以殷鉴水就这样穿着一身女装,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挺着大肚子,慢慢悠悠的跟着她们走了。
由于他走得太过慢悠,好像把这一段路当做游玩一般闲散恣意急的陈嫂身边的丫鬟几度想催他,却都被陈嫂拦了下来。
殷鉴水也注意到了她们的小动作,停下了脚步,对着那个丫鬟无辜的说道:“走的慢,这也不怪我呀,我现在身子重,你们也不是看不出来,便不能体谅一下我这个身怀六甲的人吗?”
“我们并不是这个意思,殷少爷您多虑了。”陈嫂对着殷鉴,水皮笑肉不笑,“您现在身子金贵特殊,咱也不是不知道,这一路你想怎么走便怎么走,最终到了就行,若是让您有什么不适和闪失,那可就是我们的罪过了。”
“是这样啊,那便多谢体谅了,我觉得现在有些累,想停下来歇一会儿,那就在这小凉亭里歇一会儿吧。”殷鉴水也不看她们几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眼色,转身到离他只有几十步路的小凉亭里坐着歇息去了。
陈嫂和她带的几个人,敢怒不敢言,也只能就那样乖乖跟着他,在他旁边站着,等他休息够了再走。
就这样,明明一段并不长的路,却硬生生被殷鉴水拖了许久才到老夫人的住处,简直快要把陈嫂带到那几个年轻,憋不住气的丫鬟给气死了,就连陈嫂也忍不住感慨,这样的殷鉴水不如以前好拿捏了,难缠得很。
所以当陈嫂看到坐在主位上不怒自威的老夫人的那一瞬间,顿时松了一口气,恭恭敬敬地向前,福身道:“老夫人,殷少爷到了。”
“怎么用了那么久的时间?可是期间出了什么事?”老夫人似乎是有些不高兴的问陈嫂。
“晋老夫人许久不见,近日过的可还好?”殷鉴水撑腰扶肚,主动走向前来与晋老夫人问好,而后又道:“是我身子不便,在路上耽搁了许多时间,还望老夫人勿怪。”
晋老夫人在看到殷鉴水肚子那一瞬间表情有所凝滞,即便是晋昭微和她身边的陈嫂告诉过她,殷鉴水是有孕之身,可是终究没有她亲眼见到带来的冲击大。
而殷鉴水在看见晋老夫人盯着他肚子的时候,温柔的摸了摸自己圆滚的肚子,轻道:“是那日的果,现已近六个月,离府前才发现怀了,此事二少爷是最清楚的,他难道没告诉你们吗?”
“来人!给殷少爷看坐。下次若敢再这般没眼色,那老身这边便再使不得你们了。”
面对晋老夫人突然发难,就连陈嫂都心里一惊,忙招呼人搬来一张有软垫的宽大椅子,让殷鉴水坐下。
孰料殷鉴水刚坐下,便捂着肚子,皱眉痛呼一声:“嘶!”
这一下晋老夫人有些急了,她身子往前倾,关心的问殷鉴水:“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多谢老夫人关心,殷某并无大碍,只是这孩子见了您老,突然变得活泼了起来,正在我肚子里闹腾呢。”
只见殷鉴水一脸嗔怪的抚着肚子,对肚子里的孩子说:“你这小东西,个头不大,能耐却不小,就算是第一次见着祖母,也不至于这番折腾我吧,再敢不听话,等你出生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一直都是这样活跃的吗?”老夫人看着殷鉴水那圆滚滚的大肚子,透露出的情绪,没有丝毫的遮掩。
“自打他满四个月,我们发现他会动的那一天起便是这般闹腾了,大夫都说这一胎八成是个男孩,二少爷每次伏在我膝前故意对着他说想要女儿的时候,动静也不小,脾气大的很。”
说到这里殷鉴水便忍不住流露出思念的温情,每当想起这些场景他都觉得晋昭微和他肚子里孩子一样幼稚,不过在嫌弃晋昭微的同时,他也觉得心里暖暖的,那般两情相悦,温柔小意,一家三口和和谐谐的场景,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就在他沉浸在回忆里的时候,主位上的老夫人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啊,好啊,活泼点好,活泼点好啊。来来来,坐到我身边来。”
当殷鉴水刚刚在老夫人身边坐定的时候,老夫人便迫不及待地把手放在他圆滚的肚子上,殷鉴水也不躲闪,还将腰往前挺了挺,把肚子与老夫人的手上贴的更加亲密。
只见老夫人一边温柔的用那双枯老的手摸着殷鉴水的肚子,一边表情略复杂的笑道:“那大夫说的没错,这一胎呀,一然是个男孩,哟!你看看!他还踢我了,哈哈哈哈,是怪活泼的,就是辛苦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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