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巨龙周身散发出暗紫色的光芒，在黑夜中疾驰狂奔。

站在巨龙背上，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夜空中飘**着白色的灵体，它们一直尾随着我们，忽上忽下，却始终不敢靠近。冷风灌进衣领，我搓了搓手臂，打了个寒颤，回头便看到四仰八叉地瘫在巨龙背上的赤瑕，他正很享受地闭着眼睛也不知是在睡觉还是在养神，他的脸被柔和的紫光笼罩，恬静的睡颜沉在一片氤氲之中。

无奈地摇摇头，走到他身边蹲下，将斗篷重新解下替他搭在身上。他餍足地咂了咂嘴，翻了个身，裹紧斗篷，酣梦依然欢畅。

其实这点寒冷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还是有人喜欢在这个时候献殷勤。

还带着一丝热度的斗篷刚搭上我的肩，我就立刻站起身，转过头就看到绯弥拿着斗篷僵住了动作，一脸受伤地看着我。我不禁觉得好笑：“殿下这是干什么？”

疾风翻飞他的发，他的嘴唇抖了抖：“冷……”

“谢谢殿下的好意，我不冷。”

“可是……”

“如果殿下实在是想要帮我，那么我不介意你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充当一下肉盾的角色，除此之外我觉得于我们现在的关系来说，不应该有多余的接触，因为我说不准什么时候会突然想起殿下以前所做的种种，那时我不知道我自己会作出怎样的事。”

“对不起，那时候我……”

“殿下没必要解释，我也不想听。”

“好，我不说。那么……我想知道你找人鱼之泪的目的是为了救殊倾，还是为了报仇？”

“无可奉告。”

“如果你找毁灭之石的目的只是为了报仇的话，那就不要找了，你要我的命，我给你。”

“我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

“你找毁灭之石不就是为了杀我么？”

“杀你我想我根本不需要借助毁灭之石的力量。”

“那你想……”

“颠覆世界。”

“雪，你……”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保护自己和自己最爱的人的方法就是让自己变得强大，我想这一点殿下应该比我更清楚。”

三百年前的我，独身一人，无牵无挂，将生死看得很轻。但是现在不一样，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了我想要守护的东西，所以我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

“我帮你……颠覆世界。”

我愕然，猛然睁大眼睛诧异地看他：“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你要帮我，就等于背叛天界！”

“以前的我就是把身份地位看得太重，才会造成现在这种无法挽回的局面。在没有你的时间里，我才猛然发现，即使我拥有了整个世界，只要没有你在身边，所有一切于我都毫无意义。”

我不禁轻笑出声，好笑地看着他：“这话若是放在一千年前，也许我就扑到殿下怀里感动得痛哭流涕了。只是现在，你认为我还会再相信你么？”

他怔怔地看着我，眼中浮起了氤氲的水气，衣袂被疾风席卷翻飞，被紫光染成紫红色的发丝在夜空中肆意纠缠。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额上亮晶晶的东西似乎是汗？

果然不愧有一半魔族血统，在魔界这种地方也会流汗。

我将视线从他脸上收回，语气毫无起伏：“我给过你无数次的机会，是你自己亲手毁掉了我对你的信任。”

他咬咬牙向我靠近一步：“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不再在乎我，那么你为什么不敢相信我呢？”

“不是不敢，是不愿。”我不闪不避，平静地与他对视，“绯弥。”

他有些诧异地睁大眼。

“你走吧，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这样的话，也许有一天，我对你的恨淡了，不再想杀你也说不定。”

“你下不了手杀我的，我知道！”

我咬咬牙，小心翼翼吐出一口气：“是，但那并不代表我不恨你。”

爱得越深，伤得越痛，恨也就更深刻。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是没有能力杀他，如果真能下的了手杀他，就是赔上我自己的命我都不在乎。只是，我下不了手。所以我一直在逃避，躲在沧雪宫不问世事，只希望晚一点见到他，对他的恨就可以淡一些，自己可以不用在面对他的时候那么难受。可是，直到真正再见他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是我太高估了自己。

他没有说话，空气似乎就在那一刻凝固了。

前方有灯火闪烁，照亮了半天天，夜间的魔界皇城异常喧嚣，巨龙载着我们，向着皇城中央那一座巨大的城堡飞去。

暗黑的古堡，腐旧的气息。

脚下是巨石铺就的桥面，仿佛可以看到石桥下翻滚的炽焰，表情狰狞的巨型雕塑耸立在通向皇宫正门的石桥两侧，它们低着头，俯瞰着地上渺小的生灵。

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每次来，都倍感压力，总觉得在头顶上那无数道目光随时都有可能喷出灼烈的火焰。

我皱了皱眉，抬眼就看到长长的通道尽头魔帝伏伽眯眼站在宫门下，嘴角浮起一丝浅笑，悠然地看着我们。

赤瑕在我耳边小声道：“那个就是魔帝？真丑。”

我弯了弯嘴角，没有说话。

伏伽的人形我没有见过，但据说是整个魔界最丑的，但因为他从来都是以魔族人原型出现，所以没有人能证实那是不是谣言。还有一种说法，就是他根本不能幻化人形。当然，这些人云亦云的东西，根本没有一点可信度。

走到伏伽面前，正要向他简单行礼，他却突然握住我的手，轻吻我的手背。

“欢迎回来，我的万妖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