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被骗入局

据油罐车司机交代, 他一开始并没有主动想要参与这些违法的事,他是被骗入的局。

两年多前,在那连环车祸发生的前一天,他下班回家路过家附近的天桥时, 被一个瞎眼算命的叫住, 说他明天会有血光之灾, 轻则残废瘫痪、重则丧命,让他千万不要出门。

他不以为意,因为在他从小到大的认知里, 这种算命的都是骗子。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 第二天正常出门。

可谁知他刚走出家里的大门,在下楼的时候, 也不知道是不是跑得急了一些,走了十几年的楼梯, 明明闭着眼睛都能走了,他却莫名其妙地一脚踩空,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磕得半天脸都肿了。

虽然手脚也被磕得隐隐有点不舒服,但出车在即, 他还是坚持去上班。

可他一走出楼栋, 楼上一块碎裂的玻璃突然坠落,差点把他脑袋给砸个稀巴烂,肩膀上插了好几块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

他赶紧跑进附近的诊所里去处理,虽然伤势不重, 出车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他想起了昨天那算命瞎子的话, 心里就打起了鼓:今天该不会真的不适合出门吧?

但转念想起家里的经济情况, 尤其是儿子还等着钱换心救命,再加上他根本就不信什么命理之说,只当是巧合,处理好肩膀他还是往单位里赶。

可他刚走出诊所大门,又差点被一辆突然失控的车给撞飞,吓得他心有余悸,这下是真的有点怕了:难道真有这么邪门?!

不过就凭他肩膀上那些皮外伤不足以轻病假,请事假不去上班的话,不仅当天的工资没了,全勤奖也没了。

家里极其缺钱的他少赚一分钱他觉得都肉疼,所以他思来想去,就想找个同事跟他换个班。

但找了一圈都没人有空,没法跟他换。

倒是单位里有个经常翘班的老油条给他出了个馊主意:让他去找个散工聚集地去找个临时工,因为他不想上班的时候就经常这么干。

假如他一天的工资是500,给200有大批的临时工争着抢着干。这样他不用上班,纯在家里休息也能赚300.

不仅老油条这么干,他们单位很多人有事不能当值又不想错过绩效和全勤的都这么干过。

反正他们开车的嘛,谁开不是开。到时把车开出来,换个人就是了。

油罐车司机就心动了,这样不仅当天还能有工资,全勤绩效什么的也都保住了,那可都有不少钱。

而且,还能避开出门就有血光之灾的隐患。

不然真等他出了事,那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

家里可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劳动力,他一倒下,不仅全家困难,不能断药的儿子更可能会没命。

油罐车司机不敢冒险,所以他本着对工作负责的态度,去散工市场挑了一个证件齐全、有十多年驾龄且有开油罐车经验的老司机给他代一天班。

然而车子就在那天出了事,不仅发生了连环车祸,还直接爆炸给炸毁了,甚至都造成了大十几个人的死亡、无数人受伤。

油罐车司机都被吓傻了。

他不知道他会在这场事故中要负什么样的责,但工作肯定没了,估计还要赔偿,甚至是坐牢。

毕竟死了那么多人呢!

这可都是因为他找临时工造成的!

就在他极度后悔又满心绝望时,突然发现因为那临时工被炸毁得太过严重,已经残肢断腿、面目全非得根本无法辨认。

单位似乎没发现那是他找的临时工,不仅没有追问他的责任,甚至还要给他家里抚恤金,就连保险公司也第一时间联系上了他的妻子要给他家赔偿。

尤其是,好巧不巧地那会医院也给他妻子打电话,说是找到适合他儿子的心脏了,但他们家的存款却不够手术费,除非诈死骗抚恤金和保险金。

所以,油罐车司机的心就活络了。

为了不赔偿、不坐牢、不让家里穷困潦倒、不连累儿子丧命,他决定死遁。

但他这么大一个活人肯定藏不住啊,所以他就暗中多打听,找到了一个怕担责任、怕赔款而掩盖工人死亡的工地包工头,顶替了那个工人的身份。

谁让那个工人正好家里没有任何亲人了,而一些相熟的工友,他辞职不干不再联系就是了,没人会发现。

所以,他就由此完美地死遁了。

因为怕相熟的左邻右舍发现,更怕纸包不住火,就借口凑钱给儿子做心脏更换手术,把家里的房子给卖了,全家迁去了海外。

想着等这件事时过境迁了,他们再回过去别的城市生活就行了。反正他一个无名小卒,又不会有多少人认识他。

可没想到的是,他的事情被人给发现了,一个藏在暗处始终没有露面的人,用一段追踪不到IP的乱码给他发信息,不仅知道他就是死遁骗抚恤骗保的油罐车司机,还知道他顶替了工地工人身份。

甚至还分析了他这些事如果被揭发他要赔多少钱、坐多少年牢、面对多少死者家属的愤怒、全社会的指责……

就在他恐惧自己要完蛋的时候,对方却表示没有举报他的意思,但要让他乖乖听话为他办事。

他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完美死遁,自然不想跌入地狱。

再加上,那个时候他不仅诈死逃避责任骗保骗抚恤,还跟工人的死亡案扯上了关系,盗用了别人的身份。

数罪并罚,他估计要牢底坐穿。

所以哪怕知道对方不怀好意、来者不善,他也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自此以后,他就成了对方手里的一把刀、一个只能乖乖听话的傀儡。

从一开始小小的违规违纪,发展成坑蒙拐骗,继而是杀人贩/毒……就这样,他越陷越深,最后严重到枪毙几百次都不足以谢罪的那种,再无翻身的可能,他就彻底自暴自弃了,与恶魔在地狱里共沉沦。

而杀人放火的事情做多了,人是会麻木的,甚至是会习以为常,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到最后,他甚至会主动申请「活儿」干。

因为对方很大方,他每次干完「活」,对方都会给他一笔非常丰厚的「劳务费」。

靠着他越来越勤快地「干活」,他儿子不仅成功换了心脏且后续治疗也不再担心医药费不足,还「考」上一所世界名校,前途一片光明,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被生活艰辛累出病的老爹老娘也不用再去摆摊打零工,身体被养得健健康康、老当益壮;

妻子更是不用再起早贪黑地去卖菜,成了年轻美丽的富太太……他全家渐渐地过上了锦衣玉食的富足生活,生活美好得他都有些贪恋了。

但他知道,这种美好的生活只是空中楼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坍塌的。

果然,这种美好的生活没有持续多久,他就在何遇的婚礼直播上看到他当年死遁的事被揭穿。

他才知道,原来当年的连环车祸并不是偶然的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他也是被精心骗入了局。

更是也才知道,原来他这两年来一直在为何遇的利益集团所服务,也就是在背后害自己的人。

可他再恨再气又有什么办法,因为他更无比清楚地知道,他的死期到了。

而在这时,一直在暗处跟他接头、给他派发任务的人也第一时间找上了他,让他去死灭自己的口,顺便带上关雎一起走。

不然,就送他们全家一起下地狱团聚。

威逼完,然后还利诱他,说只要他乖乖去死,就把他的魂魄封在体内,等他死后就把他炼成活死尸。

这样,以后他的死魂依然可以「活」在他的尸体里,这样就跟活着没什么区别。而且还可以以活尸修炼入道,做到真正的不老不死、长生永存。

甚至,这项「员工福利」还可以共享到家属,以后他的亲人老了死了都可以申请这样的长生不老、永世存在。

他为他们做了两年多的事,非常清楚地知道背后那帮人有多丧心病狂、有多不把人命当回事;也知道他们有多一手遮天,不然他为他们做了那么多违法犯罪的事也没有翻车;更是知道他们制作的活死尸,确实有跟活人一模一样的存在。

所以为了家人、为了继续活着,他才毅然决然地无畏赴死。

这也是他在被捕之后,为什么一心求死、且死都不肯透露背后之人分毫的原因。

贺洲把油罐车司机招供的内容大概说完之后,就问,“所以大师做了什么?不然按照他说的这种情况,他应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招供的。”

之前他还在警局忙别的案子的时候,留守医院这边的同事突然告知他油罐车司机突然哭着喊着把什么都招了。

并且还求警方救救他的老婆孩子还有老父母亲,说是何遇那帮人不守信用,竟把黑爪伸向他的家人。

贺洲当时看完油罐车司机招供的录像很是奇怪,尤其好奇大师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让这死都不准备开口的油罐车司机态度来了个180°的大转弯。

他有点担心大师会不会做什么违纪犯法的行为了。

关雎笑,“我怎么知道,回头你自己问问他呗!”

他不想说,贺洲也不强求,“行吧,那大师现在哪?”

“不知道。”对于大师的事,关雎是尽量一问三不知,“我给他发信息之后,也没收到他的回复。要不是听你说那油罐车司机招供了,我还不知道他回来了。”

贺洲想了想,点点头,“大师暂时不现身也好。”

不然那帮人又拿「黑袍案」为难大师,他这边分身乏术的怕是要顾不上。

“那油罐车司机招供的这些信息有用吗?”关雎问,“我怎么听着他好像是何遇婚礼之后,才知道自己是在帮何遇那帮人做事?他好像就是个听命令办事的小罗罗,连接头的人是谁都不知道,他招供的这些,能跟姜家和沈家扯上关系吗?”

“有用。”贺洲点头道,“他这两年为他们办了那么多事,多多少少都会留下痕迹。更何况现在还有他本人主动提供线索,揪出源头以及找出相关涉案人员只是时间的问题。”

“还有他那个接头人,那个神秘乱码的联系方式我们现在也在请专家紧急破解追踪,应该很快就能查出踪迹。你别急,现在他才刚招供,我们已经根据他提供的各种线索在全面展开追踪和搜索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关雎这才放心点头,“他那接头人居然两年多都没露过面,藏得很深,说明这条鱼很大。”

“对,只要找到这接头人,应该就能扯出很多条鱼。”贺洲说着顿了顿,“而且,我怀疑这个所谓的接头人应该不是单指哪个人,而是一个非常庞大的非法组织。因为在那油罐车司机的招供里,我感觉对方像他这样的小罗罗应该很多。”

关雎闻言想了想,想起什么问,“你说像袁宏那样的人,是不是也是这样组织里的一员?”

贺洲沉吟了一下,点头,“有可能。回头我就让人查查袁宏所有的电子社交通讯,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关雎还由此怀疑,“这也许就是何遇那庞大的利益集团里某个运转体系,把这样的组织给揪出来,应该就能拔除一个社会大毒瘤,瓦解他们一定程度上的势力。”

而沈家,应该只是他们一个「小客户」;至于他被车撞、他两位父亲的车祸,更是一笔两笔「小单子」而已。

这里面藏着的水,应该比他想象中还要深。

“对。”贺洲也认同点头,把碗里最后一口饭喂给了关雎,“现在找到了线头,抽丝剥茧下去,总能把他们都给揪出来。”

说话期间,他已经把一大一小父子俩的饭都给喂完了,低头看了看一大一小的两个空碗,问,“还吃吗?”

关雎摇摇头,“不了,饱了。”

倒是孩子还拍了拍肚子,“吃!糖糖!”

“怎么这会又想吃糖了?”贺洲无奈地给孩子擦了擦嘴,“之前在家里那么多糖给你吃,你明明都不爱吃的。”

这让贺洲不由好奇问关雎,“他说的糖,是不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糖果?”

“你别管他。”关雎警告地看了孩子一眼,“你看你都肥成什么样了还吃糖?!我都怕你三高。”

贺洲听得「噗嗤」轻笑,“你跟孩子说话注意点,别老这么不客气,小孩子也是有记忆的。我就有很多小时候记忆比较深刻的画面,到现在还记得。”

“记呗!”关雎无所谓,“我还怕他记仇不成。”

贺洲起身去给关雎倒了水送过来漱口,“记仇虽然不至于,但总归影响孩子对你的印象和感官,总是凶巴巴的不好。”

关雎漱好了口才道,“所以这就是你对孩子这么温柔的原因?想他以后孝顺你这个老父亲吗?”

贺洲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倒不是为了孩子以后能孝顺他,他只是一想到这是关雎跟他的孩子,他心里就不由地柔软了,那对孩子做出来的言行举止自然而然地就温柔了。

但贺洲也没有多解释,只是问,“对了,我妈让我问你,她可不可以偶尔去你家看看孩子?”

关雎挑眉,“你是不是告诉你妈,这孩子是你的了?”

不然,周海澜女士怎么可能对别人家的孩子提这种要求。

贺洲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无辜地眨眨眼,“你不是,不介意吗?”

所以他就没忍住告诉父母家人,最主要的是,他工作忙,在照顾孩子方面肯定帮不上什么忙,但也不能还让关雎一个人辛苦,就想请他妈帮帮忙。

再加上,今天孩子在他家里,让他清冷得有些孤寂的家里都充满了欢声笑语,温馨热闹得让他都感到陌生的温暖眷恋。

关雎确实不怎么介意,“这是你的孩子,你自己看着办。”

见他这么说,贺洲高兴地暗暗松了口气,起身去把他带来的一个小书包打开,“对了,我爸妈他们给孩子送了些见面礼。”

关雎看到那包里面居然是房本车钥匙基金股票银行卡等物,顿时无语地嘴角微抽,“他才多大,这些东西他用得来嘛?”

贺洲也有些失笑,“这还是我拦着,不然他们能给更多。我妈说反正家里就这么一个孩子,以后的东西还不都是给他的,晚给不如早给。”

关雎失笑地摇头,无意间看到某个文件上的名字,顿时一愣,“贺关关?什么意思?”

“啊,这个……”贺洲有点小心虚,“是之前我爸妈给孩子准备弄个教育成长基金的时候,问我孩子叫什么名字。我问过管家,可管家说的名字我们在户籍里没查到,所以我爸妈就以为你当初不好交代孩子的出生以及父母才没法给孩子上户口,就现场给他在我家上了个户口,这事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说完又立马急急地解释道,“但我爸妈绝对没有跟你抢孩子的意思,你别生气!他们说孩子的一切事情还是你说得算!”

关雎看他紧张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地「噗嗤」轻笑,“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这本来就是你的孩子。”

关雎是真无所谓,他就是在心里疑惑了一下管家怎么都没给孩子上户口吗?是领养手续不全还是怎么着?

“你不生气就好。”贺洲见他真不生气,莞尔地松了口气,“那我妈可以偶尔去你家看看孩子吗?”

“可以啊!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关雎说道,“就是偶尔抱到你家去都行,正好也让管家歇歇。”

他好几次都在半夜里注意到管家起来给孩子忙上忙下地又是换尿布又是喂奶,真心觉得累得慌。

不过他看管家好像也乐在其中,所以就补充了一句,“不过你们要跟管家商量商量,这孩子都是他带的。”

关雎自认为,从来没管过孩子的他应该没有什么话语权。

贺洲点头,“那我回头跟他说说。”

正好这时管家忙完回来了,准备带孩子回家去。

贺洲见此就起身送他们出去,顺便把这事给说了说。

所以等第二天管家再来的时候,神色就有些奇奇怪怪的,一言难尽的目光还时不时地在关雎和贺洲身上来回打转。

等贺洲终于去警局上班后,关雎见管家几次欲言又止,就问,“管家,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管家犹犹豫豫,神色艰难得有些不可置信地问,“少爷,那个、上次你跟你小爸说孩子亲妈是贺家的,难道就是贺警官?”

“噗!”关雎终于明白管家今天过来的神色为什么这么奇怪了,大概是贺洲昨晚送他们回去的时候顺便把孩子的事说了,就忍着笑点头道,“对!孩子就是他「亲生」的。”

然后就看见管家的表情顿时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裂开了!

关雎就再也没忍住,乐得「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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