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星桥什么时候经历过这个啊!
他这会儿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害臊到不敢睁眼看姚叙。
姚叙说“我手上被你弄得都是。”
“……烦死了!”倪星桥不好意思,扯过枕头蒙住了脸。
姚叙笑得不行,舍不得从他身上下来,就那么压在对方身上,用力扯走了倪星桥双手抓着的枕头。他说“媳妇儿,你看着我。”倪星桥死闭着眼睛不肯睁开。“睁眼。”
“不要。”倪星桥觉得不只是脸了,他全身都跟火烧似的。
而且,他觉得有点丢人——他竟然秒射了这对一个青春期的男孩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倪星桥说∶“下午我也不能考试了。”“为什么”“受伤了。”
“哪儿伤着了”姚叙紧张地问。
“心灵创伤。”倪星桥说,“我不是男人。”姚叙愣了一下,然后笑得格外大声。他笑着笑着,心里有些发酸,眼睛也红了。姚叙从昨晚开始心里就不痛快,又发烧,今早和他妈大吵一架还不知道这件事要怎么收场。
他的日子似乎一天比一天难了,可是倪星桥却总是能在悬崖边缘把他拉回来。
“桥儿。”姚叙看着他,突然非常认真地说,“我好爱你。”
倪星桥被这句话弄得瞬间浑身都酥酥麻麻,他睁开眼,发现姚叙竟然哭了。
“你怎么了啊”倪星桥抬手蹭他的眼睛,“因为我不是男人,你这么难过吗”姚叙笑了出来,拉住了他的手。
倪星桥看着姚叙手上沾着的自己的体液,又开始害羞,可姚叙又一遍对他说“我好爱你。”倪星桥望向他,然后抬起手把人抱住。
姚叙像个小孩子一样趴在倪星桥的怀里,缓缓闭上眼,重新整理自己的呼吸。
“姚叙。”倪星桥问,“你是不是过得不开心”他们一起成长互相陪伴十几年,每一段人生路都是重叠的,可是倪星桥知道,姚叙有很多事情并没有展示给他看。
倪星桥是透明的,而姚叙的生活是个谜。
倪星桥想更多地了解姚叙,可姚叙捂紧了自己生活的入口,不想让倪星桥看到那些冰冷、破碎的玻璃渣。
倪星桥说∶“姚叙,你要是有秘密,可以说给我。”他无比真诚,想分担姚叙的辛苦。
姚叙却只是把他抱得更紧,不确定自己究竟应该如何说出口。
破衣喽嗖的他站在倪星桥这艘华丽的游轮上,对方的包容是他的幸运,他不敢再过多展示自己的伤口,担心吓跑了对方。
倪星桥在这样的氛围中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晕晕乎乎的,睡得不算踏实但至少解乏。
午休时间珍贵,姚叙没有打扰他,就那么抱着对方,耐心等待起床时间的到来。
下午的时候,倪星桥照例去考试,而姚叙陪着他到了校门口,告诉他“我去‘青睐’等你。”“嗯,那你要是不舒服就回我家睡一觉。”倪星桥把自己家的钥匙给了他。
校门口人多眼杂,姚叙抑制住了自己亲吻他的冲动。
一整个下午,姚叙呆呆地坐在“青睐”里。因为是考试日,店里几乎没有人进来。店长姐姐看了他一会儿,做了杯饮品拿给了他。“怎么没去考试”她问。
“发烧了,不舒服。”姚叙笑笑说,“其实就是想逃避。”
店长姐姐听了也笑了笑“生病了就该好好休息,一场考试而已,没那么重要。”
姚叙被这句话安抚到了,他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听到这句话从他妈嘴里说出来。大概是不行的吧。
店长姐姐看看他,问“我每天一个人在这里好无聊,能坐下和你聊会儿天吗”姚叙点头,他其实很乐意。
“心情不太好”店长姐姐问姚叙,“看你少有的没精打采。”
姚叙不好意思地说“这么明显吗”“每次你跟那个男孩过来,都特别开心。”她说,“我这店每天都是学生过来,来来回回的都认识了。十几岁的男生女生,都挺有意思的。”姚叙坐在那里静静地听她说话。
“我店开了三年多,从刚开业的时候你们俩就经常来。”她轻声笑了笑,“其实你不太喜欢吃甜品的吧”
姚叙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很明显的。”她说,“每次你们都买双份的蛋糕或者双皮奶,据我观察,四分之三都进了那个男孩的肚子。”姚叙笑了起来。
他只要一想起倪星桥就会笑。“你很喜欢他。”
姚叙愣了一下,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对倪星桥的喜欢竟然已经被并不算熟络的外人识破了。“我早就看出来了。”店长姐姐笑盈盈地看他,“不是我火眼金睛,而是你的喜欢太明显。”
她起身给自己也做了一杯饮品,重新坐回来,问姚叙“我刚刚的话没有冒犯到你吧”“没有。”姚叙说,“我只是觉得挺意外的。”“多好啊,这么年轻的时候就遇到那么喜欢的人。”她说,“多让人羡慕。”
姚叙看着眼前的那杯饮品,手指轻轻蹭了蹭上面的水珠。
“你不觉得奇怪吗”“奇怪什么”店长姐姐问。“我跟他都是男生。”
“你们两个自己会觉得奇怪吗”“当然不会。”
店长姐姐笑了“那我为什么要觉得奇怪呢喜欢一个人这件事,哪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喝了口饮料,感慨说“这个年纪喜欢一个人肯定很热烈,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姚叙点了点头“是,我一辈子都会和他在一起。”店长姐姐笑了“你看,果然是十几岁的男孩才会说出的话,真好。”
姚叙看向窗外,阳光正好,一切都充满了生命力。是啊真好。
如果能一直这样也不错,就只怕日子越来越难熬。他喝了口饮料,觉得很不错,打算留给倪星桥。
因为姚叙没去考试,他也还没想好怎么跟他妈和解,晚上送倪星桥回了家之后坐在楼下迟迟不想回家。
他坐在两栋楼中间的空地上,就仿佛一边是绿洲一边是地狱。
这种强烈的对比感让姚叙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被撕扯着,眼看就要碎裂。
就这样坐到很晚,他觉得继续逃避也不是办法,只能起身往家走去。
家门紧闭,他出来的时候没带钥匙,在门口站了很久,最终还是敲了门。
戚美玲在家待了一天,听见敲门声,她面无表情地起身开了门。
姚叙站在门口,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戚美玲说,“原来也是个没骨气的。”
姚叙知道,这个时候他只需要保持沉默就可以,多说一个字都只会激化矛盾。
戚美玲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而是对他说“你在外面站着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进来。”
她重新关上了门。
在关门的一瞬间,戚美玲哭了起来。
她哭自己命运不济,遇见的男人一个比一个更可恨。
姚叙就那么低头在门口站着,过了一会儿,他隔着门对戚美玲说“妈,如果我死了,你会过得开心一点吗”
戚美玲没有听到他的话,她倒在沙发上,手里攥着攒下的十几片安眠药发呆。
姚叙的额头抵在门上,秋天夜晚的风冷飕飕的,直接吹到了他心里。
他很想知道这样的生活到底还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他现在只想死,或者永远离开这个地方。可是倪星桥怎么办
一年、五年、十年,倪星桥还会记得他吗如果他死了,倪星桥会来他墓前哭吗
如果他苟活,逃离这地方,倪星桥会愿意和他私奔吗
姚叙不知道,他的出路究竟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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